騾車緩緩停下,紀柔遠急不可耐地迎上來:“雲兒?你怎麼來了?”
柳頻雲回身拿傘:“先别問,路上再解釋。”她将傘也抱在懷裡,看向秋衫,秋衫卻回望着山坡,眉頭緊蹙:“有人追上來了。”
柳頻雲心道果然。
“方燕娘的丈夫?”
“不,是很多人。”
那就是紀禛他們了。
能這麼快想到、這麼快追上來的,大概隻有紀禛了。不知現在沈府裡亂成什麼樣子了。原著裡沈府紀府的人并沒有追上楚瞻的馬車,不知為何這裡竟來得這樣快?
柳頻雲本要上馬車,此時當機立斷,又坐回騾車:“你們先走。”
秋衫道:“你不會駕車,我和你一起。”
紀柔遠急道:“雲兒,你一個人拖不住他們的。”
柳頻雲哭笑不得:“誰說我要拖住他們。你們往這個方向跑,我往那個方向跑,大家聽天由命吧。快上車,别耽誤了。”
當下馬車騾車背道而馳,柳頻雲心道這林子太靜,車輪聲太明顯,躲是躲不過去,還真是聽天由命了,跟到她這邊倒還好,二門外的家丁沒幾個見過她的,倒也能糊弄過去,于是便問:“追上來了麼?”
秋衫穩穩駕着車:“我們這邊。”
柳頻雲心情複雜。運氣還真是不太好。秋衫又補了一句:“我們這邊慢,他們肯定追這邊的。”她偏頭建議:“不如幹脆停下,我們進林子裡去。”
柳頻雲思考片刻,搖搖頭:“沒人駕車的話騾子也跑不遠。等會兒他們攔上來的時候别反抗。”
但就算她們沒下車,騾子也沒跑出多遠,馬蹄們很快追逐上來,柳頻雲抱着包袱躲進車廂,希望以這種方式能多拖延片刻。
似乎有人騎着馬圍着騾車繞了一圈,周圍除了馬蹄聲,和秋衫略顯做作的“你們做什麼”,什麼聲音都沒有。柳頻雲将包袱放在膝上,盡力維持平靜。兩個呼吸後,她發覺這樣很蠢,又微微起身探向車簾,裝作對人說話的樣子:“怎麼了?”
馬蹄聲恰好停在車廂前,柳頻雲撩開車簾,月光映進,随之映入眼簾的是秋衫沉默的半側影,和龐問卿微帶震驚的臉。
柳頻雲沒說話,她注意到秋衫原本握着馬鞭的手貌似畏懼地藏進了袖子,想來那袖管裡一定藏着把匕首,而龐問卿呢,他一定不認識秋衫的。
她忽然陷入兩難境地,但還有許多馬蹄不耐地在周圍雪地上踢踏,她隻好以漠然面向龐問卿,心裡暗暗希望他能夠站在自己這邊。
“如何?”有人問。
龐問卿看了下某個方向,又瞥了眼柳頻雲,終于扯着缰繩退了一步,簡短地道:“不是。”
柳頻雲松了口氣,放下簾幕。
“唉……小姑娘,你們這一路來有沒有看見其他馬車?或者騾車驢車?”
秋衫拿起馬鞭:“出城的車很多,我也不知道。”
“這條路上呢?”
“有很多,我不知道。”
“這前面是什麼地方?”
有人代答了:“就是幾個莊子。”
龐問卿提着缰繩轉向前方:“先順着這條路繼續找吧。”
等到馬蹄聲遠去,柳頻雲再次撩開車簾:“他們好像是來追我的。”如果是追紀柔遠,至少紀禛應該在,而且原著裡紀禛也沒能追上男女主,沒道理她和紀柔遠同一時間從岔路分開,她卻被追上了。
所以,果然還是方燕娘兩頭收錢吧!
她捏了捏拳頭,秋衫道:“我們還要繼續往前麼?”她搖頭:“回去追他們吧。”希望還能追上。
秋衫“嗯”了一聲,柳頻雲抱緊自己的東西,準備好再次啟程,秋衫卻忽然跳下車轅,她轉身将車簾完全撩開,看着車廂中疑惑的柳頻雲道:“我知道一條近路,說不定可以繞到他們前面去。”
小半個時辰後,柳頻雲等到了楚家的馬車,楚瞻的小厮子佩認得她,立刻勒馬停車。
車廂中的人自然聽見了子佩的驚呼,紀柔遠的臉出現在窗後:“你們怎麼……”她本想問“你們怎麼到我前面去了”,但看見柳頻雲與秋衫半身雪塵,便猜到他們是從林子裡穿過來的了。
“也不怕迷路,”她歎氣,“上車吧。”
柳頻雲向前一步,道路盡頭忽然傳來馬蹄聲,而且越來越清晰,聽着就将要繞過山路,衆人集體向來路看去,秋衫凝神道:“隻有一個人。”
應該是方燕娘的丈夫。他倒不算什麼,柳頻雲撇了下唇角,秋衫又道:“你上車吧。”
柳頻雲本來就打算上車,聞言訝然:“什麼意思?”紀柔遠卻也跟着道:“雲兒,你先上來吧。”
楚瞻坐在車廂邊緣,撩着車簾,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些糊塗:“還是一起走吧?”
柳頻雲還想勸,那人卻已經出現在山路盡頭,氣勢洶洶地朝這方馳來。柳頻雲手裡忽然被塞了個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把匕首。秋衫道:“這個你帶着防身吧。”
跟着紀柔遠伸手來拽她,子佩也跳下車轅:“快,雲兒妹妹,别耽誤了。”
柳頻雲推開子佩的手:“不行——”話未說完,忽覺後頸一酸,眼前紀柔遠着急的臉頰瞬間轉暗,她心裡卻越來越焦急,不是,怎麼就是她耽誤了呢?對方有馬,說不定還有兵器,留秋衫一個人在這兒,真的沒問題麼?他們就這麼放心麼?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才把“雲兒”帶出來啊……
秋衫一把接住倒下的柳頻雲。
來人的馬已經逼到近前,秋衫擡手擲出一物,短頓一聲,那黑馬便斷去一蹄,隻聽一聲嘶鳴,馬身向前歪翻,馬上的人還愣愣地提着缰繩,大難當頭,他反而下意識抓緊缰繩,頃刻間雪塵飛揚,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