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做什麼的?”
柳頻雲說:“不記得了。”
紀柔遠誇張地“哇”了一聲:“你現在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我了。”
柳頻雲以手支頤:“反正永遠也見不到了。”
紀柔遠被她一噎,她怔了片刻,不知想了什麼,忽然道:“雲兒,要不你走吧,别管我了,說不定你還能找到你爹娘呢。”
柳頻雲冷冷道:“不要再說這件事了。”
半晌,紀柔遠煩躁、痛苦地低下頭:“雲兒,你也不要再說了。”
兩天後,楚瞻的身體恢複到可以再次啟程,紀柔遠和柳頻雲則雇了一輛車悄悄地跟在後面,三五天的路程走下來,後面始終沒有追兵追上來,紀柔遠卻并沒有因此輕松一分,或者說,她時而精神奕奕,時而萬分沉郁,但無論哪種狀态,她都聽不進柳頻雲說的任何一個字。
她和楚瞻見面的機會并不多,多是在夜半,不過,兩個腼腆的年輕人見了面也隻是相互問安而已。
柳頻雲并不每次都跟上去,有時候夜太深了,她會陪紀柔遠走一段時間山路。
楚瞻和紀柔遠見面時——如果她在場——她會站得遠遠的,雖說,她還是聽得見他們在說什麼,因為林子裡實在很靜。
比起紀柔遠的走一步看一步式的放任自流,楚瞻的想法說得上十分天真,他認為他們可以就這樣一路走到宛州,柔遠可以在宛州城置辦一座宅子,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們當然也談起過柳頻雲。因為柳頻雲在遠處時從不發出任何聲音,所以兩人都以為她聽不見他們的對話。
“柳姑娘一直陪你一起麼?”楚瞻問。
紀柔遠回答得模糊籠統:“不會一直,不過,雲兒擔心我嘛。”
至于說柳頻雲什麼時候會離開,紀柔遠也說不出來,其實柳頻雲自己也說不出來。但這種左右為難、不知前路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雖然比柳頻雲預想的晚了一些,但那天終于還是到來了。
那日下着大雨,不知為何,楚家竟然冒雨趕路,紀柔遠雇來的車夫心疼車馬,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趕路,他們便跟丢了楚家人。入夜後雨倒是停了,但今日無論如何也進不了城了,柳頻雲倒無所謂,紀柔遠卻說什麼都要往城池方向走,她也不勉強柳頻雲和車夫,隻令車夫卸一匹馬下來,她自己騎着過去。
柳頻雲一時之間想不起原著裡有沒有這段了,她一心提防着後面來人,也就不大在意紀柔遠去哪兒,車夫更怕她們半路走人,故此,紀柔遠向城池方向去,車夫到河邊打水,柳頻雲獨自守着馬車。
一開始時,她隻是在發呆,然後忽然聞到一種香氣,不是花香不是果香,那是一種她再熟悉不過的脂粉甜香,意識到不對勁的那一刹,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清醒過來時,眼前還是黑着的,耳邊嗡嗡的響着什麼,她覺得手腕很疼,接着感覺到胳膊很疼,随後是肩膀,扭了下,原來雙臂被什麼反剪在背後。
“醒了,”有人用豐州話說,“紀姑娘,你聽得見我說話不?”
柳頻雲一僵。紀柔遠也被捉住了?
“她怎麼不回答?你下的什麼秘藥,把人下啞巴了?”
有人回答說:“她聽不懂豐州話的,你用官話講。”
接着,柳頻雲感覺肩膀被拍了拍,黑暗中,隐約看見一個人影靠近:“紀姑娘,我這麼說你聽得懂麼?”
柳頻雲訝然:“我……”她忽的意識到什麼,迅速掃了眼四周——顯然,外面天雖還黑着,她卻已經從野外到了某個房間。她被捆着放在一張太師椅上,房間裡除了她和邊上兩個女人,沒有第四個人了,而這兩個女人,以為她是“紀柔遠”。
她說:“你們是誰?”
問她的女人轉頭看旁邊那個,用豐州話說:“跟她講麼?”
那人說:“講,遲早會曉得的。”
那女人便又轉過來,向柳頻雲道:“紀姑娘,我們家主人姓楚,您從前也叫過楚大哥的。我們也挑明說了,您要是願意回行在,我們立刻送您回去,您是千金小姐,何必吃這個苦呢?”
原來是楚睿的人。
柳頻雲沒說話,那女人便推門出去,片刻後,楚睿出現在柳頻雲面前。
“紀姑娘一直不說話呢。”女人道。
楚睿說:“她在舊京長大,聽不懂豐州話。”
“是,是用的官話說的。”
楚睿入座上首,距離柳頻雲四步遠的位置,他擡手:“那就不勸了,你們兩個送她回去。”
這下,柳頻雲不得不出聲了:“你們都在說什麼?”
衆人一愣,原因無他,隻因柳頻雲這句話,是用豐州話說的。衆所周知,紀柔遠不會豐州話,而且是死也不肯學,不肯聽。
楚睿大約隻在紀柔遠小時候見過紀柔遠,對于紀柔遠長大之後的相貌嗓音一無所知,因此柳頻雲決定賭這一把。
果然,楚睿頓了頓,略略擡手:“掌燈。”
燈燭很快亮起來,女人在楚睿示意下将燭台移到柳頻雲頰邊,柳頻雲下意識躲了一下,掃了眼楚睿那邊,正好撞上對方蹙眉打量的視線,隻見楚睿又擺了下手,女人立刻吹滅燈燭。
“你不認識紀柔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