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alie。”
聽罷,許玫蝴蝶翅似的長睫緊張地一眨,她停下欲出車門的動作,轉而側頭看向Lennart祖母綠的雙眸。
她發現自己内心有些雀躍。
也許是因為來德國這幾天,做一切事都是漫長而又麻煩,唯獨這個早上卻輕松而又短暫,許玫不想立即和Lennart道别,她想和他再說些話。
她聽見Lennart道:“我瞧了一下手表,發現目前已經十二點零六分,是我疏忽了,麻煩了你一個早上,怎麼能不順便請你吃午飯?”
聽罷,許玫這才後知後覺,哦,都十二點了啊,是有些餓了。
可Lennart請她吃飯,她是萬萬不能答應。
幫助Lennart去買琴,原本就是為了報恩,并不存在麻不麻煩,如果讓Lennart再請她吃飯,那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許玫是很較真的人,她一闆一眼地朝Lennart解釋清楚緣由,拒絕了。
見狀,Lennart歎了口氣,朝許玫道:“好吧,其實我目的不純。”
許玫眨了眨長睫,杏眼一片茫然。
Lennart直言不諱,緊緊盯着許玫的眼:“我原本打算乘着吃飯的機會,請你教我學古琴。”
許玫驚訝,輕聲道:“我還以為您會彈古琴呢。”
Lennart面不改色地扯謊:“這古琴是我給我父親買的,我父親酷愛收集二手古琴,我原本并不感興趣,可是今日聽你試音,卻不知為何忽然想學。”
事實上,Lennart的父親死了兩年,他和他父親的關系相當糟糕,他父親倒确實喜歡古琴,但他父親一向隻在拍賣會上買,至于二手店的古琴,他是瞧也不會瞧一眼的,然而許玫并不知情。
聽罷,一無所知的許玫的杏眼明亮起來,極欣喜。
受母親影響,她愛極了古琴,并且很高興身旁有人受她的影響,喜歡上古琴。
可是——
許玫的眼睛很快又黯淡下來,小聲道:“我認為您應該找專業老師,我覺得我能力有限,怕我教不了你。”
雖然許玫拿了古琴十級證書,但她仍然有些不自信。
她這話說得誠懇又小心翼翼,生怕Lennart誤會她是怕麻煩不願意教Lennart。
事實上,她覺得以Lennart的财力,即使在德國,找一個專業的老師也應該不難。
Lennart有更好的條件,應當去接受更好的老師教導,而不應該向許玫這個好幾年沒怎麼好好練過古琴的人請教。
如果Lennart并不富裕,許玫定然毫不猶豫,可偏偏……
Lennart很容易猜到許玫的心思。
在他眼裡,許玫就像是一張白紙,這張白紙純粹、熱情,沒有壞心思。
Lennart緊緊盯着許玫的眼睛道:“我相信你會是一個極其認真、負責的老師。”
光是去買古琴,許玫就做足了攻略,Lennart相信如果許玫來教他,那麼花的功夫隻會多不會少。
更何況,他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在意教他古琴的人水平如何,他壓根對古琴并不感興趣。
他在意的是許玫這個人。
“我相信你會教得很好。”
Lennart這話說得極誠懇。
他那張完美無瑕,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臉直勾勾地盯着許玫,深邃冷淡的綠眸裡盡是堅定的信任,讓許玫簡直無法招架。
許玫心跳得極快,臉也紅了,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她如觸電般,飛快把頭垂下,輕輕道:“那我試試。”
Lennart垂眸,瞧着許玫紅透的耳朵,喉結滾動,忽然生出一股親吻上去的沖動。
時機未到。
Lennart對自己說,許玫膽子小,不能把她吓跑了。
再等等。
很快的。
畢竟,許玫是如此天真、純粹。
Lennart舔了舔唇,緊緊盯着許玫紅透的耳朵,如果許玫這時擡頭,她定然會被吓到,無他,Lennart此時的神色,簡直像要将她一口吞了的陰沉野獸。
可是,許玫沒有擡頭,她隻聽見Lennart聲音溫和,宛如翩翩公子:“那就謝謝Rosalie了。”
“作為謝禮,我今天請你吃飯。”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午飯。
“不行。”
許玫忽然出聲,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她其實從未如此堅定地拒絕過人。
以前高中時,有許多男生向她表白,許玫并不喜歡他們,也無心戀愛,她自然要拒絕。
可是她向來性子軟,連拒絕都怕傷害對方,明明是被告白的人,姿态卻比來告白的男生放得還低,一句重話也沒說。
許玫茫然地眨了眨長睫,她并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堅定地拒絕Lennart。
也許是因為現在心跳得太快,是因為她莫名地慌張。
直覺告訴她,她現在短時間内不能跟Lennart接觸下去。
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許玫心裡滋生,而許玫現在偏偏有些畏懼陌生的事物。
Lennart步步緊逼,他緊緊盯着許玫:“為什麼不行呢?”
許玫更是慌亂,她大腦亂極了,根本想不出理由。
于是,許玫沉默着,像以前面對所有不知如何處理的場景那樣,逃也似的離開。
她是個縮頭烏龜。
Lennart笑了。
他覺得逃跑的許玫實在太可愛。
但他沒追。
作為一個優秀的獵人,Lennart知道什麼叫做過猶不及。
他要的是許玫清醒下的全身心臣服,而不是一時情緒上頭,迷迷糊糊地接受他。
Lennart勢在必得。
許玫飛快跑上樓,用鑰匙開門,将自己反鎖在房間。
封閉的空間,讓她稍稍覺得安全,許玫喘着氣,心下一松。
等過了好一會兒,她從窗戶緊張兮兮地往下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已然不見,街道上車來車往。
許玫擰緊的秀眉徹底一松,心跳慢慢平複。
随後,許玫給她媽媽打電話。
“喂,媽媽,我認識了一個朋友,他人很好,他想讓我教他學古琴。”
……
另一邊,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後座。
方才還笑着的Lennart此時神色冷了下去,他将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按動鼠标,一目十行地浏覽網頁。
頁面上,是用他的名字搜索到的新聞,除了一個他豪擲百萬歐元買車牌号的新聞,其餘全是負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