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吧。”大帝撚着佛珠道。

下一個沖出來的是那瘸子，虧他一條腿能跳的那麼快，他沖上去倒頭就拜，磕了好幾個響頭，才擡起頭求大帝治好他的腿。

“唔。”大帝睜開一隻眼看了眼他，又閉上眼，“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騷動，這可是把沒了的腿給變回來，他要怎麼做到呢？都目光炯炯盯着蓮台上的人。隻見他一甩浮塵，一旁的信徒得令，立刻拖長聲音高聲道：

“上法器——”

在吟哦聲中，一個長袍信徒推出一輛四輪小車，上頭擺着一個巨大的葫蘆，足有大半個人高。衆人從沒見過這個大的葫蘆，都發出一聲驚歎。這葫蘆橫放在推車上，被切成三扇，中間用合頁連接。信徒将最外側兩扇打開，便是個中空的葫蘆殼。

“上香——”

一支香點燃，信徒拿着仔細熏遍葫蘆，每個角落都不放過，胳膊在那個中空葫蘆裡穿過來穿過去。乳白色的煙袅袅而上，逐漸充盈整個空間，信徒這才讓那瘸子進去。

瘸子一坐到裡頭，立刻把葫蘆填滿了，他縮頭縮腦地坐着，沖外頭衆人露出一個微笑。信徒把前後葫蘆蓋關上，将香插到一邊的銅爐裡。

他走到無極大帝邊上，畢恭畢敬垂首道：“師父，無極紫金葫蘆已經備好。”

大帝略一點頭，從蓮台上跳下來，不緊不慢地踱着四方步，到了那葫蘆旁邊。他對衆人道，這是一件通靈法器，裡頭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大象進去，也不過是芥子一粒；在此刻進去，可穿梭于萬年之前乃至萬年之後。他便是要用這容天納地、混沌時空之法，讓現在的瘸子進去，把過去還好着的瘸子取出來。

江蒙驚呆：“哇。”

拂塵甩動，經文念誦，衆人的腦袋跟随着拂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片刻後，大帝道：“打開，再熏信香。”

信徒恭敬點頭，打開一前一後兩扇蓋子，随着前蓋緩緩打開，衆人驚訝地發現：他們竟然透過葫蘆看到了後頭的景象。這葫蘆，竟然又空了！

“空的？！”有人失聲驚道，“瘸子呢？”

信徒拿着那支熏香，再一次仔仔細細熏遍葫蘆，衆人眼巴巴看着他手臂在葫蘆殼裡穿過來、穿過去。時空已然連通，信香能夠指引過去之人回到現在來。

當乳白色的煙再次充盈葫蘆，信徒将前後蓋關上，無極大帝撚着胡須，在衆人崇拜敬畏的目光中，再次施法。片刻之後，大帝緩緩回到蓮台，雙手一撐跳上去，端坐好緩聲道：“法術——已成——”

衆人一股腦圍過去，眼巴巴看着信徒把葫蘆打開，裡頭跨出一隻腳，接着是另一隻腳，兩條腿，好端端地站到地上。瘸子滿面笑容，張開雙臂，高聲道：“我好啦！”

衆人驚駭地朝後倒去。

這确實是瘸子無疑，可他又一點兒也不一樣了，原先面色枯槁，現在卻紅光滿面，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無中生有長出了一條腿！

他大方地讓衆人把他褲管卷上去仔細看、甚至上手摸，那條光在外頭的，确實是一條活人的腿，不是什麼木頭雕的假貨。那皮膚、那骨頭、那小腿上的青筋還在一鼓一鼓地跳動——在原來的斷口處，也光潔平整，沒有一點接口傷疤，渾然好似壓根就沒斷過！

“大帝！”有那反應快的，立馬跪在了地上，對着蓮台磕頭，“無極大帝！”衆人都跪下來，高呼着跪拜磕頭！

有病的，他拂塵一揮，就好了。有求的，他在手心裡畫一道符，就讓回家等着好信兒。有災的，他給算了一算，說不日便能逢兇化吉。人人都不住地稱贊他、叩拜他，而他始終淡淡的，不以為喜。

等江蒙把裴預往他面前一放，這位無極大帝忽然睜開了兩隻眼，望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們來頭不小啊。”

江蒙一震。

大帝屏退衆人，低聲道：“這是一條病龍啊。”

他竟然一句話就道破了太子的身份，江蒙兩腿一軟跪下去，拽住他一隻手：“烏雞大帝！你是我的神啊！”

不僅如此，大帝還看出了她是譚州人、急着想回去救人，總之，把他們的來曆說的分毫不差。江蒙早已是五體投地，問能不能救救太子。大帝微微一笑，說這有何難？便将佛珠摁在裴預的腦門上，口中念誦經文。

江蒙看着大帝額頭逐漸滲出汗珠，手也跟着顫抖起來，似乎在與什麼搏鬥。過了一陣子，他滿頭大汗、嘴唇發白，收回抖個不停的手，微微一笑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