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蒙在一陣颠簸中醒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昏暗大牢裡,如今眼一睜,卻看見廣闊的原野。她愣住,使勁兒眨了眨眼睛,才意識到自己竟是在野外。
然後她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腦袋下面是軟的。她迷茫地一轉頭,就見上方竟是一張如玉的面容。
這張臉确實是江蒙見過最俊美的,距離又如此之近,一時間沖擊力極強,她呼吸都頓了一下。他正撐着腦袋睡覺,雙目閉合的線條如工筆畫般流暢優美,即便閉着眼睛,也有種令人移不開視線的恬淡的美麗。
江蒙躺在他腿上,愣愣的看着他眉眼。
“恩人。”這時有人叫她,“您醒啦?”
是趙小鵝。江蒙連忙起身,四下張望,才發覺她在一輛由兩匹馬拉着的闆車上,正在清晨的原野上疾馳。太陽還未完全升起,遠處地平線上散出紅彤彤的晨光,照在廣闊的草地上,絨絨的芳草、遠處的樹木,一切朦胧而清新。濕潤微涼的勁風拂面而過,将她一頭亂發吹得盡數向後,連夜裡的困意、疲倦一并吹走。
江蒙站起身,迎着風将身上囚衣一把脫掉,丢到空中。風瞬間将那灰撲撲的粗布卷走,極速抛在腦後。
她高高興興地坐下來,感到頭腦完全清醒,渾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氣。對面趙小鵝在沖她微笑,她也沖趙小鵝露出兩排牙,一面笑,一面想她為什麼在這兒?
我為什麼在這兒?
腦筋轉動一會兒,江蒙臉上笑容逐漸凝固。
“你劫獄啊?!”她瞪大眼睛。
這也是他倆運氣好,正好碰上了趙小鵝他們劫獄,又正好碰到了趙小鵝,才能如此順利地出來。
不過,趙小鵝又冷笑,說其實也不用他們劫獄,過不了幾日,那狗縣令自己就會放他們出來。
江蒙不解:這話怎麼說?
趙小鵝便解釋,原來這定城縣令是出了名的貪官,最會盤剝,慣用的一招是胡亂判案,把無罪的人也定成有罪,關進大牢,讓人在裡頭熬兩日吃盡苦頭,他再派個人去讨要銀錢。這時人都隻盼着早些出去,哪怕他要的價再高,也沒有不點頭答應的。就這樣,全部身家就都讓他賺了去。
這次這狗官怕是看裴預衣着不凡,覺得他們有錢,就故技重施。恐怕過幾日,他就該派人來問江蒙要銀子了。
江蒙聽得咬牙切齒,下意識把手伸進懷裡,再晚幾日,她這幾張銀票還真保不住。
“可恨我放了這厮!”她怒道。
趙小鵝卻寬慰她,說恩人放心,昨日他們燒了縣衙之後,順手就把這幫狗官拎出來殺了。
至于他們為什麼會劫獄,這來龍去脈,得從半個月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