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裴預蓦然轉頭。
盡管他心裡知道她不可能有什麼辦法,大概又是舍命之類,但當他真的聽見她說明日提刑時她拖住獄卒,讓他趁機跑時,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江蒙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他那麼不甘心,還有那麼多事想做,那就盡力保他出去。至于她?反正她也已經沒什麼遺憾。
裴預望着她,這下他真想哭了。
他不留餘地地否決掉她的提議。兩人又陷入沉默。不說話,這空蕩的石牢裡便徹底寂靜下來,連水滴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一滴,兩滴。
上一次雖然也是坐牢,但他畢竟心中有數,知道侍衛們不日便能找到這裡來,所以絲毫不慌。那時周圍又都是人,鬧哄哄的雖然吵,但頗有人氣兒。
不像此時此刻,死寂一片,而他又心知毫無生機。
江蒙打了個哈欠:“困了,我先睡了。”
裴預:“……”
他暫時都忘記了絕望,對這家夥簡直無語:這是真愛睡覺啊。
江蒙調整了個姿勢,雙手抱在胸前,靠着牆閉上眼。裴預無奈地看着她側臉,心想自己要不也學習一下她,管明天死不死,今天該睡就睡。他靠到牆上,閉上眼睛。
卻忽然聽見門外傳來鐵鎖晃動的聲音。
裴預瞬間坐直身體,扭頭,江蒙也睜開了眼睛。兩人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驚詫和興奮。
這個點來人,定然不是來提刑,聽腳步聲,來的人不多。兩人死死望向牢門口。
牢内并未點燈,漆黑一片,他們就見從走廊那頭映出一點火把的光,愈來愈盛。
最前頭是幾個點頭哈腰的獄卒,領着一個身穿官服的男人,裴預認出那正是白日坐堂的縣太爺。他心中疑窦叢生,這人大晚上的跑這兒來做什麼?
到了跟前,那縣太爺卻把身子一低,殷勤地伸出隻手,将身後的人讓了出來。兩人這才發覺他後面還跟着個人,身着便服,看衣料低調但價格不菲,模樣挺斯文,五十歲上下的男人。
獄卒們把火把往前伸,裴預被照的眼花,皺眉躲了一下。
“就是他?”那男人不緊不慢道。
“正是。”縣太爺殷勤答道。
“帶走。”
那男人撂下兩個字,轉身便走,縣太爺緊随其後,臨走前給獄卒使了個手勢。那獄卒忙上前來開牢門的鎖,裴預和江蒙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江蒙試圖跟那獄卒搭話,想聊聊方才那人究竟是誰,他又要把他們帶到哪兒去。誰知那獄卒守口如瓶,二話不說,就開門進來,冷笑一句道:不是你們,隻有他。
他抓住裴預的胳膊。
兩人俱是一驚,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隻帶走一個人,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江蒙立馬擋到裴預身前,拿肩膀狠狠頂開獄卒,把那人沖的一個趔趄。那獄卒嘴裡“嘿”了一聲,朝旁邊使了個顔色,兩個獄卒便齊齊走過來,先把江蒙這個刺頭抓住。
江蒙左沖右突,但畢竟雙手雙腳帶着鐐铐,難以招架,不多時便被按在了地上。腦袋被一隻大手狠狠壓在潮濕的稻草裡。
裴預掙紮着跪下來試圖揮開她身上的手,望着她被壓在地上的臉,憤怒和心痛交織。但他很快也被獄卒架起來,往外拖去。
江蒙:“别走。”
他看着她滿是血絲的眼睛,心如刀絞,想說什麼,卻被強拉着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