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擔心。”最後裴預隻來得及丢下這一句話。
他嘴裡被一團抹布堵上,一股臭而苦的味道,口腔被撐的發酸。他拖着沉重的鐐铐,被兩個獄卒一左一右夾着,朝牢外走去。
夜幕低垂。
出了牢門,他們卻把他帶到衙門後頭的一扇小門,那兒停着一大一小兩頂轎子,最前頭的家仆提着盞八角燈籠。
他被塞進了那隻小轎,轎門“啪”的被關上,傳來上鎖的聲音。他嘗試踹了一腳,果然沒踹開。
轎内漆黑一片,因為窗子都被釘死了,隻留幾線縫隙透氣。裴預把臉貼上去,眼珠被微弱的月光照的透亮,但看不見外面,隻能聽到縣令谄媚的聲音,說着“替下官給大人帶好”之類的話。
不一會兒,他感到轎子被人擡了起來。
*
轎子最終在一處頗為氣派的私宅前停下,側門早已有仆人接應,那中年男人下了轎,跟在裴預的小轎後頭,一路進了宅子,穿過花園,到書房門口停下。
已是深夜,書房内卻還是燈火通明。
轎門打開,裴預被幾個家丁打扮的男人從轎子上拉下來,他迅速看了看周圍,發覺自己在一處府邸中時,不由得皺了皺眉。那中年男人領着他站在門口,恭敬道:“主人,人帶來了。”
幾乎是立刻,裡頭傳來一個男人聲音:“帶進來。”
裴預便挂着鐵鍊子,塞着嘴巴,被帶了進去。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此人看年紀将近五十歲,身着一件醬色府綢長衫,下巴蓄須,臉上有種焦躁的表情。他也站着,看上去一直在等人,見到裴預,渾身竟然一震,嘴巴都不自覺張開。
“太像了……”他喃喃。
裴預在心中冷笑:就是本尊,能不像麼?
他覺得眼前這人眼熟,略思索一下,想起他是韓一成的門生,去年被派來這裡做刺史。他自然是見過自己的,所以才這麼吃驚。
“你,”那刺史恢複鎮定,隻是聲音還有些緊繃,“你可知道我是誰?”
裴預眯了眯眼睛。
事情和他想的并不一樣,他好奇他們究竟是何用意?若是想殺他,明日午時一到斬下他頭顱,拎着去給姓韓的交差就是。又何必大費周章,深更半夜地掩人耳目把他帶到他的府邸?
可他也不會天真到覺得韓一成的人會想救他。
“怎麼不回話?”刺史提高聲音。
一旁管家恭敬道:“主人,他嘴巴還堵着呢。”
“哦。忘了。”那刺史一揮手,“給他松綁。”
裴預捏了捏自己發酸的下颌,仍在思索。他如果坦陳自己的身份,事情必然會有轉機,隻是會往好的方向,還是壞的方向?
“說話!”刺史不耐煩了,大聲喝道。
“嗐,老劉,你讓他說什麼?”這時門外傳來第二道聲音,“他一個假貨,怎麼會認得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