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桢示意,路喜站出來搪塞:“幾位捕頭要帶春燕回去,這事兒我家主子也管不着。春燕是我家二爺房裡的人,自古哪有大伯子去管兄弟屋裡的事兒,幾位捕頭要問,也得問我家二爺才是。”
“隻是……”路喜眉尾挑起,态度來了個大反轉,“我家二爺才被您幾位給審的昏死過去了,還得請大夫來看呢,您幾位可不能走喽,好歹等我家二爺醒了,給個說道,這事兒才算能完。”
後面的事情有路喜陪他們去鬥嘴皮撕扯,李鶴桢聽的聒噪,便起身走開。
文姝領着人提了燈籠在二門外等着,好容易瞧見他回來,便迎上去打扇子,“如何?人沒事兒吧。”
跟着的小子替主子答:“姨娘放心,大夫來看了,憋一口氣兒,紮了針,活蹦亂跳的,奴才瞧着,二爺倒是比春燕那丫頭傷的還重。”
“二爺也傷到了?”紅柳錯愕,不是說上吊的是個丫鬟麼?
那小厮見主子沒不讓說,便繼續道:“二爺是吓的,二爺進屋瞧見春燕吊着,吓得絆門檻上,磕到了頭,後頭跟巡捕營的人吵架,又跌了一回,還是磕到了頭,這會兒子,小路哥還在那院子裡跟他們嚷嚷呢。”
“大晚上的,也真是熱鬧。也是稀稀罕了,府裡有主子管事的,竟還有昏了頭的發癫,跑到外頭去報官的。這下好了,熱鬧賣了個露臉,大柳樹茶館的數目也有了新聞。”文姝投出一條帕子,擰幹了遞給他,“我有點兒餓了,想吃甜的。叫廚房做一碗杏酥飲?”
“吃。”李鶴桢心不在焉,擦了手,解下外衫,就在美人榻上歪着。
露臉露到巡捕營,他面上确實難堪,眼下又是要緊的時候,上峰要告老還鄉,聖上有意提拔,叫他來領這個差,這一陣兒,他隻要平平安安辦幾件正經差事,升遷的事兒差不到那兒去。可恨母親糊塗,縱着田康時那小王八蛋,捅了豫州那麼大個窟窿出來,他才安置好馮合,今日又這樣,當真是不得一點兒安生。
文姝見他心裡不快,并沒有立即上前開解,陪着坐了一會兒,杏酥飲送來過,她才起身,招手叫丫鬟們把食幾擡到跟前兒。然後隔着衣裳,摩挲他的手臂,“大晚上的,這一碗我可吃不完,你幫幫我呗。”
大手将她手心攥住,她又笑着挪轉幾分,與他十指相扣,拇指搭在他的手腕,打着圈按那處跳動脈,終于惹得他不耐煩,睜開眼睛瞪她,她便得意地捂着嘴笑,“好嘛,咱們倆吃一碗,算是我求你的,第一口讓你啦。”
她端着碗勺子遞在他手邊。
“不吃。”男人還在煩悶,别過臉不看她笑臉。
“那我喂你?”她繞着美人榻半圈,巴巴地又給送到嘴邊。
李鶴桢打量的眼神在她身上遊弋,忽然開口:“春燕是打你屋裡出去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文姝将讓不出去的第一口送進嘴裡,目光看向了個知道的人。
紅柳被叫到跟前兒回話,主子才提了春燕的名字,她就滔滔不絕:“二爺今早還要了春燕一方帕子呢,她來問姨娘能不能給,總不是個好說道的事兒,姨娘便讓她去告訴她幹娘,或是求小路總管跟二爺把帕子要回來,她卻不肯,臉上發紅,嘴裡隻說不打緊的東西,就不要了。”
文姝吃兩口便放下了,笑着拿這丫鬟同李鶴桢道:“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卻廣目順風,有恁大的本事。”
李鶴桢也笑:“還有什麼,隻管講來,爺聽聽。”
“還有……”紅柳想了想,眼睛望着右邊,“春燕曾經說過,二爺萬般都好,隻可惜是個浪子,奈何自己又沒生個好皮貌,若不然就……她從前被琳琅姐姐責罰,二爺還幫着求過情呢。”
聽到牽扯太太屋子裡的人,文姝出聲斥她:“你這丫鬟,渾說什麼。”
“奴婢……其他的奴婢也記不大清了。”紅柳垂下頭,再不敢言。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戲碼全被男人看在眼裡,狸奴起了貪念,十八彎的小心思,可全都盯在上房了。
他勾勾手,文姝笑着俯身湊近,下巴被捏疼了也不敢喊。
就聽男人問她:“看上太太手裡的掌家中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