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後》第二十三場第八鏡第一次,action。”
鐘禮面前的監視器裡,出現了紀清晨和甯歎的身影,陳緩坐在一旁,眼也不眨的看着紀清晨。
滿地狼藉的房間裡,硝煙氣息還未消散,他們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争吵。十年的感情,從此刻這個洶湧的浪潮中奔流而來的都是難以言喻的負面情緒,曾經的親密如今都化為了刺向彼此身體的利刃。
如繃緊的琴弦,一切都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比如說出口的話,比如坍塌的感情。
甯歎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隻有緊握的拳頭洩露了他内心的情緒。
紀清晨的頭發淩亂,面容枯槁,眼睛裡通紅一片,卻沒有一滴眼淚流出。紀清晨走向他,不過十多米的距離,此刻卻是如此的遙遠。
紀清晨看着他,看着這個她愛了一整個青春的人,她曾經将所有象征美好浪漫的詞都彙集到郁清池身上,可剛剛他的控訴讓她徹底打破了之前的美夢。
紀清晨勾起唇,露出一個茫然的苦笑,蹲在了他的面前,紀清晨伸出手想要觸摸他的手指,卻在即将挨近時又無措收回。
然而,下一秒,紀清晨就感到手指挨上了一抹溫熱,與此同時,鐘禮的吼聲猝然炸響,“甯歎,你搞什麼,誰讓你牽手的,你是不是還想要抱她親她啊。”
陳緩被他的吼聲吓了一跳,她剛剛隻注意到紀清晨了,沒關注甯歎做了什麼,聽到導演的怒吼,她定睛去瞧,這才發現甯歎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住了紀清晨的手。
甯歎收回了手,對面前的對手戲演員道了歉,又向鐘禮解釋,“不好意思,我做錯反應了。”
鐘禮:“你也太善變了,剛剛還兇神惡煞的瞪着陳緩,現在又主動牽紀清晨的手,你到底搞什麼,到底會不會演戲。”
甯歎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我知道了。”
紀清晨的手被放開,那抹溫熱似乎還停留在手指上,下意識的,她用另外一隻手撫上剛被握過的手指。
雖然這場戲中途被交了卡,但鐘禮還是把三人又叫了過來,指着紀清晨在監視器裡的表演,給陳緩一幀一幀分析。
分析到一半,鐘禮說:“甯歎,你的眼神和情緒很不對,我要的是你的絕情和崩潰,不要露出這種溫柔留戀的神色,明白嗎?”
甯歎:“知道了,是我沒演好。”
陳緩看了眼他,眼珠轉了下,哼笑道:“是真的沒演好,還是真情流露呢。”
甯歎向她斜掃來一眼。
鐘禮問:“什麼意思?”
陳緩聳了聳肩,“沒什麼意思,随便說說了。”
鐘禮沒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又給兩人仔細叮囑了一遍後,重新開始拍攝。
拍攝的時候,紀清晨站在一旁,和其他人一起圍觀兩人的表演。因為有紀清晨的示範表演在前,又有鐘禮的調教,陳緩這回的表演沒掉任何鍊子,不知道是否受了陳緩的影響,甯歎也發揮出了超水準的演技。
紀清晨看着場中兩人,有片刻的恍惚,好似和甯歎對面的人變成了自己,他們以眼神做橋梁,共同和這場十多年的感情做告别。
醒時做夢,夢中清醒。
紀清晨總覺得這一幕異常的熟悉,好像真切的發生過,但她的腦海裡又确實沒有這一幕的記憶。
“卡”的一聲,這一場戲宣告拍攝完成。
鐘禮正準備看監視器,就瞥見紀清晨神情發怔,目不轉睛的看着還沒退場的甯歎和陳緩。
“你别羨慕,你演技好,我下部戲還可以找你。”
紀清晨聽到聲音,眼睛眨了眨,心神稍定,笑着說:“謝謝鐘導。”
鐘禮說:“你戲好又不紅,片酬又不貴,我就喜歡這種高性價比。”
紀清晨沒有在意鐘禮對她的貶低,隻說:“可我不是流量明星,導演不會擔心票房嗎?”
鐘禮嗤笑,“我又不是沒見過用了流量,票房依然撲穿地心的情況。”
話說到這份上,紀清晨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立刻向鐘禮表示感謝。
鐘禮點了根煙,吸了一口,“你是關盛濤選出來的人,我還記得他當年拍《流途》時心氣有多高,他說他發現了一個天賦極高極強的演員,他相信你未來會成為電影界的一顆新星,哼,誰能想到你是昙花一現,他是折戟沉沙。”
紀清晨沉默,她沒想到關盛濤曾經對她如此寄予厚望。
陳緩和甯歎過來了,鐘禮收住話頭,跟他們講下一場戲該如何演繹。
紀清晨看了眼他們,見他們讨論的熱烈,不再需要自己幫忙,便準備轉身走人。誰知陳緩卻忽然喊道:“導演,讓清晨留下來吧,我還想再跟她學習學習。”
紀清晨腳步頓住,鐘禮想了想,看向紀清晨,“你要試試嗎?”
紀清晨思考了一瞬,便很快答應了下來。
雖然隻是給陳緩示範,但好歹過了一把女主的瘾,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她沒必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