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收工，已是淩晨一點。

紀清晨一直想要找機會和甯歎道歉，但一天下來，除了和甯歎對戲時說兩句台詞，其餘時間，均搭不上話。

回到酒店，紀清晨累得頭昏腦脹，随便洗洗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謝芸就打來了電話，說是上次定制的貝斯和話筒都做好了，并讓順豐加急送過去了，今天應該就能收到。

紀清晨聽到這個消息，起初有一分鐘的懵然，她都快忘記還有這個事情了。

謝芸說：“給你送到片場了，到時候記得簽收。”

紀清晨不解：“怎麼不送到酒店？”以前謝芸郵寄東西，首選地址就是酒店。

“你現在跟熾火他們又不住在一個酒店，轉送給他們不方便。”

紀清晨哦了一聲，想到拍戲的時候大家都在，這樣确實比較方便，不過劇組人多眼雜，她送禮物這事，最好還是别被人發現，不然被人拍到發在網上，誰知道又會起什麼波瀾。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事，謝芸說最近有很多戲都找上門，這部電影殺青後，休息兩周，紀清晨應該可以無縫進組。

挂斷電話前，謝芸又叮囑紀清晨，一定要和熾火那四個人搞好關系，甯願黑紅也不要糊成透明。

紀清晨聽這些話都聽出耳繭了，但謝芸也是為了她好，隻能點頭答應。

到了片場，化妝的時候，陳緩親自送過來了一杯黑咖啡。

紀清晨喝了一口，說了聲：“謝謝。”

陳緩對紀清晨昨天的演技是服氣的，但要讓她當衆說出來卻是萬萬不行的。她從出道以來，一路順風順水，從來沒有遭受過像昨天那樣的屈辱，鐘禮當衆批評她這件事，她會一輩子都記在心底。

陳緩雙手抱臂，斜倚在化妝桌邊沿，陰陽怪氣道：“我隻是經驗太少，你十六歲就出道，演戲至少有十年，如果給我十年時間，我不見得比你差。”

演技是一點一點磨出來的，她這話雖然說的有幾分道理，可她卻忘了，演技這回事，天賦也占一定的比重。

紀清晨雖然演了十年的戲，可她十六歲就拿了影後，不管陳緩未來十年的演技能不能提升，至少在十六歲的時候，紀清晨就勝過她太多。

不過這話，紀清晨不會說出口，以前再有多少輝煌，如今也不過是一個演三番配角的小透明罷了。

紀清晨又喝了口咖啡，笑着說：“你說的沒錯，而且在拍攝《流途》之前，我還跑了兩年龍套，說起來有十二年的演戲經驗了。”

陳緩聽到這話，心裡舒服了許多，不過更大的好奇又湧了出來。

“你十四歲就開始跑龍套了？”

“對。”她回憶起小時候的事，雖然模糊，但有一個大緻印象，“初三暑假的時候，我還記得第一次跑龍套的戲份，是演一個欺負女主的同學，可壞了。”

陳緩驚訝，她想自己十四歲的時候在幹什麼，整天跟個傻子一樣在瞎玩吧。

“你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演戲了？”陳緩問。

“喜歡吧。”紀清晨猶豫了一瞬，還是告訴她，“我媽媽也是演員，我從小就看她演戲，然後就喜歡上了。”

陳緩臉上現出熱切的神色，掏出手機，“你媽媽叫什麼啊，網上怎麼都沒說過你是星二代。”

“因為她一點都不紅，演得都是小透明角色，百度詞條搜索不出來。”

陳緩有些失望，把手機收了回去，“我還以為可以窺探點秘密八卦呢。”

紀清晨笑了笑，沒再說話。

上午拍戲的時候，陳緩肚子裡憋不出秘密，把這事跟甯歎悄悄說了。

“所以我演技不如她也情有可原。”陳緩開導自己，“她小時候就出來跑龍套了，我要是演上十來年，演技肯定比她還好。”

她以為自己說的是驚天秘密，但甯歎表情平靜，聞言隻是“嗯”了聲，就再沒給她多餘反應。

陳緩打量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喜歡人家喜歡瘋了吧，現在給你透露一點消息，又跟我在這裝什麼深沉。”

她最煩甯歎這幅模樣了，說好點叫泰山崩于前不動聲色，說難聽點就叫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

甯歎微歎了口氣，“你怎麼不跟賀隋一塊走。”

陳緩不明所以，“我倒是想跟他一塊走，這不是還拍戲呢麼，不是，你什麼意思啊，憑什麼讓我跟他一塊走。”

“因為你很煩。”甯歎說，“賀隋走之前，怎麼沒把你嘴給縫上。”

陳緩一把打掉他手裡的劇本，怒氣沖沖，“你說什麼屁話，今晚我就告狀，等回去後讓我男朋友揍你。”

甯歎斜睨她一眼，“有本事你現在就把他叫來。”

“叫就叫。”陳緩找助理拿手機，走到一邊去跟賀隋告狀了。

見她走遠，甯歎舒了口氣，躺在休息椅子上，終于獲得了片刻的甯靜。

陳緩說的秘密，在他這裡根本不是秘密。

紀清晨母親是演員這件事他早已知道，而且還是紀清晨親口告訴他的。

十六歲身無分文的來到北京，機緣巧合的得到了一份龍套工作，他在那裡和紀清晨相識。兩個都是跑龍套的小透明，沒有人搭理，沒有人在意，他們共同度過了一整天的時光，講了從沒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

那天收工後，甯歎得到了兩百塊錢的勞務費，結果卻在路上不慎丢失。

于是，他那天唯一的收獲，不過是認識了一個叫紀清晨的小龍套。

時隔經年，他們再一次相遇，她卻沒有認出他來。

快遞是下午五點鐘送來的，紀清晨剛收工，就接到了快遞的電話。

兩個大盒，一個小盒，紀清晨依次拆開，看到裡面的物品。一把深藍色貝斯，一隻青綠色話筒，還有一個耀黑色的唱盤機。貝斯是烏海陽的，話筒是柴陸的，化妝品林瑤已經買了，那唱盤機應該就是甯歎的了。

紀清晨一直記得柴陸，烏海陽和丁與迪的禮物，卻忘記了那次點贊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是甯歎，他最應該得到補償。

可能是因為那天在機場休息室，甯歎說了不要讓她放在心上，所以她就下意識的忽略了還要給甯歎送禮物。

幸好謝芸也準備了甯歎的禮物，不然到時候她送去的時候，該有多尴尬。

林瑤拿出手機，對着桌上的東西拍照。

紀清晨問：“他們今天幾點收工？”

林瑤說：“我問過副導演，還要一個多小時。”

紀清晨點了點頭，把桌上擺着的東西又收回到盒子裡，“那我們等着他們吧，先把這些東西搬到車裡去。”

兩人把禮物搬到房車裡，順便在車裡休息等待，一個多小時後，林瑤看到前方幾個人過來，連忙叫了紀清晨。

“清姐，他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