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拆家呢?”她問。
“我回家。”甯夢蘭一屁股坐上行李箱,試圖用體重将它合上。
姜逢疑惑:“不是明天才出結果嗎?你今晚回什麼家?”
甯夢蘭也疑惑:“我不是取消資格了嗎?”
“你也剪别人作品了?”
“我帶手機啊!”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聊了半天,終于對上了電波。
姜逢翻了個白眼:“我沒暴露你,你先拆了吧。”
“啊?”甯夢蘭一愣,“你為什麼沒說?”
“因為我沒有恩将仇報的習慣。”姜逢一屁股坐到床上,“你說吧,到底什麼秘密這麼重要,讓你非說不可。”
甯夢蘭也順勢坐在她對面,神秘兮兮地問:“學姐,你還記得第一天晚上我問你的幾個問題嗎?”
姜逢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那你到底想過嗎,那天為什麼那麼巧合,偏偏我們去了那家餐廳,偏偏你的朋友在店裡,又偏偏你剛好及時趕來。”
姜逢眯起眼睛,她在思考甯夢蘭的這一連串問題。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曾經姜逢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沒有思考這些巧合的奧妙。但如今,她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是誰?”她隻問了兩個字。
甯夢蘭卻明白了她的問題,她神秘兮兮地回答:“你已經有答案了。”
她的确有答案了,結合一樁樁一件件發生的事,結合那些細枝末節的勾畫補充,這個答案隻會有一個——
章泊聞。
姜逢怔愣地盯着前方,一時無言。
她的腦中一團亂麻,她不想承認章泊聞曾做過不那麼光彩的事。她也在對自己說,他做這些隻是為了讓自己盡早看清渣男的真面目,他是在幫自己。
但他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提醒,為什麼不拿着證據拍到她臉上,打醒她,告訴她“你的男朋友其實早就出軌了”。
他别有用心,她也佯裝無辜。
直到現在,這默契的秘密被一個外人點破,姜逢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她有些無措,她不知道現在作何反應,也不知道如何和章泊聞坦白,更不知道以後他們要以什麼樣的方式相處。
她勉強笑笑,說道:“那我還要謝謝他,幫我揭開渣男的真面目,不然我還一直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騙。”
甯夢蘭聳聳肩,對她的反應不以為意。
姜逢譏諷道:“我知道了,但你也不用假仁假義,我知道你的目的。”
甯夢蘭從來不是什麼好心的人,她是精緻利己主義的擁趸,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她絕不會做。
她之所以費盡心思揭穿章泊聞的“真面目”,所圖不過是她和章泊聞離婚。而離婚後她徹底和章家決裂,章向明也不會時時看見她,念叨她。
甯夢蘭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因此她更要将得到的一切牢牢抓在掌心,姜逢和章家的牽扯讓她有危機感。
被說中心思,甯夢蘭表情有些僵硬,轉身去了衛生間。
她剛離開,姜逢的笑就漸漸凝固,她的後背一陣發麻。
這并不是她第一次發現章泊聞有事情瞞着他,也不是她第一次猜到他曾經參與到她之前的感情中。
但她從來都是選擇了忽略,她相信了他那套夫妻一體的說辭,想要和他更好、也更長久地走下去。即便是倉促結成的協議婚姻,她也希望他們可以和諧共處。
她不希望他們的關系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哪怕他幫助了自己,哪怕她沒有受到傷害。
哪怕她早就愛上了他。
愛上章泊聞是一件太過自然的事,他完美得如同一尊神像,無所不能又包容萬物。
姜逢自認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她也為他的魅力所傾倒,也曾暗自為這樁撿來的婚姻而喜悅。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一切都建立在算計的基礎上。
善意的欺騙也是欺騙。
她胡亂跟甯夢蘭說了些什麼,向後一倒栽在床上。極緻的疲憊和極緻的混亂在她的大腦中打架,她筋疲力盡,卻毫無困意。
她凝視着天花闆,月光透過窗簾拉出長長的一條,像是她剪不斷的猶豫。她并不過多憤怒,甚至沒有激烈的情緒起伏,可越是這樣就越是糾結不休。
她不知道自己和章泊聞之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