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嚣出了門就沒有再回來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窗外又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梁晴默默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個靜止的石像,安靜無聲的等待。
不知牆上的石英鐘分針轉了多少圈之後,徐曉梅終于拎着衣服走進來,她看了一眼床上安靜躺着的人,又瞄到床邊被拔掉的針頭還在不斷往下滴水,驚呼一聲:“哎呦喂,這是怎麼了!”
徐曉梅趕忙撈起輸液管,關了流速調節器,甩了甩管子,等到針頭滴水的速度變緩,她這才看向旁邊的梁晴。
梁晴聲含歉意:“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頓了頓,她接着說,“現在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按理說你先輸完液再作觀察是最好的。”徐曉梅歎了一口氣,“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愛惜,别人再急也沒辦法。”
這個别人,不知是指醫者還是别的什麼。
梁晴抿緊了唇,沉默了一下,說:“我明白的,但我真的得回去了。我能自己單獨換個衣服嗎?”
徐曉梅看着她沒說話。
梁晴說:“你放心,衣服我會洗幹淨後再還你的。”
徐曉梅想了幾秒,選擇說出實話:“不用還給我,這是成嚣買的。”
徐曉梅把裝了衣服的紙袋放到床頭櫃上,邊将針管從儲液瓶裡拔出來,邊對已經坐起身的梁晴說:“你先換衣服,好了喊我一聲就行。”
“那個——”
徐曉梅扭過頭。
“醫藥費,我會——”
徐曉梅打斷了她要說的話:“成嚣已經繳過了,你直接找他算就行了。”
梁晴頓了頓,低下眼說:“好。”
徐曉梅沒再說什麼,拿着東西離開了病房。
門被輕輕帶上,也将外面的聲音稍稍隔斷。
梁晴伸過手拿過紙袋,裡面的衣服都是全新的,衣領旁還挂着吊牌,吊牌上标着一串胡拼亂湊的英文。
她将吊牌來回翻了個面,卻沒看到價格。
衣服被順勢扯出來一半,白色的床單上鋪着不規則面料,像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淺藍小溪。
一條無袖棉質長裙。
梁晴将裙子拿出,看到紙袋裡剩下的東西,手頓了頓。
臉控制不住地熱起來。
她暗自壓了壓臉色,才拿出袋裡的内衣,簡單的純黑款式,隻是勾邊處綴着蕾絲,平添幾分不可言說的豔色。
梁晴擰起眉,抿緊唇,視線定定地落在手裡的東西上,久久沒有移開。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雨點落在緊閉的窗戶上,噼裡啪啦地響。
梁晴這才回過神,三下五除二脫了病服,捏緊了手裡的純黑内衣,迅速往身上套,頓了幾秒,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前面沒完全包住就算了,而後面的扣子怎麼也都扣不上。
梁晴咬了咬牙,心一橫,雙手在背後抓着兩根後背帶用力往中間對上。
她深吸一口氣,臉都憋紅了,才堪堪扣上一排的三個勾扣。
後面是好不容易解決了,隻是前面就擠得更難受了,兩團白軟緊緊挨着,像是卡在模具裡一樣,呼之欲出。
梁晴一口氣悶在胸口,原本慘白的臉頃刻染了一片桃色。
她顧不得前胸的不舒适,扯過一旁的裙子,裙子是圓領的長裙,背後有一條細長的拉鍊,銀色的拉鍊在燈光下熠熠發光。
梁晴呼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氣,抓起衣服往頭上套,意外地發現裙子的尺寸剛剛好。
她一腳踩進拖鞋裡,站定身體,收腰的設計凸顯了梁晴的有緻身材,裙擺垂下,剛好過膝。
背後的拉鍊還差一半拉上,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徐曉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換好了沒有?”
梁晴揚聲應了一句:“好了!”
徐曉梅推門而入,看到梁晴那一刻,眼前一亮,說:“這件衣服還挺好看的!”
梁晴的手還在背後負隅頑抗,她低着頭輕聲問:“是嗎?”
徐曉梅點點頭,中肯地點評:“很适合你,你穿着剛剛好。成嚣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這話一語雙關,梁晴沒做回答。
徐曉梅沒說假話,梁晴整個人身材削瘦,氣質偏清泠,穿藍色合拍得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她見梁晴背後的拉鍊半天沒拉上,走上前說:“我來幫你吧。”
梁晴手還反卡在背後,聽到這句話,她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
徐曉梅看她的反應,無聲地笑着說:“成嚣不在,他有事先走了。”
“哦。”梁晴表情漠然。
“他不在,你好像有點失望。”徐曉梅歪着頭觑着她的臉色,手捏着拉鍊往上一拉。
梁晴低頭理了理裙子,淡淡地說:“我和他都不認識,有什麼好失望的。”
徐曉梅瞄到梁晴紅透半邊的耳朵,想湊近一點觀察梁晴的神情,随意地反問:“真的?”探究的語氣裡飽含着不相信的意味。
梁晴坦蕩地擡起頭,任她打量,直到徐曉梅尴尬地摸摸鼻子,梁晴才說:“我得回去了。”
徐曉梅說:“外邊還在下雨。”
梁晴:“沒關系,反正是淋着雨來的,淋回去又有什麼關系。”
徐曉梅眉毛一揚,這丫頭說話一刺一刺的,難怪氣得成嚣甩門而出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