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和賀彥平寒暄過後,相對無言半晌,直到楊巧珍從門外提着東西走進來。
賀彥平聽到動靜,朝門口走去,自然而然地接過楊巧珍手裡的東西,邊笑着說:“怎麼還買蛋糕了呢,你又不愛吃甜的。”
楊巧珍說:“是你過生日,給你買蛋糕還不樂意啊。”
“樂意樂意,”賀彥平笑得合不攏嘴,“你說了算,你說了算。”
梁晴原本站起的雙腿定在原地,她靜靜地站着,靜靜地看着,靜靜地聽着。
賀彥平見梁晴在一旁站着不動,怕冷落到她,舉起手裡包裝精美的蛋糕,沖梁晴笑着說:“小晴,是你喜歡吃的蛋糕,還是巧克力口味的!”
賀彥平把蛋糕放在圓桌的轉盤中央,拉下蝴蝶結下面的絲帶,說:“快先來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
賀彥平是個心思細膩的男人,他記得楊巧珍和梁晴迥然不同的喜好和喜好。
隻是,梁晴不再是小時候的她。
她早就不喜歡吃蛋糕了。
梁晴微微笑着,客氣地說:“等吃完飯再吃吧。”
楊巧珍拍開賀彥平的手,瞪了他一眼,數落道:“就是,菜都還沒上,急着吃什麼蛋糕!”
賀彥平讪讪地收回手,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他拉開身旁的椅子,先給楊巧珍,楊巧珍順勢坐下,然後賀彥平拉開旁邊的椅子,坐在楊巧珍身邊。
梁晴的腳好似站僵了,坐下時仿佛沒有任何直覺。她和楊巧珍僅僅相隔一個椅子,可她們之間卻又好像離得很遠。
不多時,老闆娘端着菜從外面走進來,她先把一碗糖水蛋放在賀彥平面前,沖他擠眉弄眼地說:“這是巧珍親自做的咧!剛才一直在鍋上熱着,現在吃正好!”
賀彥平看了一眼,有點愣住。
這糖水蛋是他們老家那邊過生日飯前必吃的一道甜品。
老家那邊有句傳言道:吃了糖水蛋,邁過每一關,活到九十九,一生不用愁。
賀彥平扭頭看向楊巧珍,楊巧珍笑着說:“看我幹嘛,快吃啊!”
賀彥平不是不感動的,喉嚨一時哽到說不出話來。
他拿起勺子,舀起純白糖水裡的雞蛋就往嘴裡塞,他吃得有點急,就算差點被噎着也要硬着頭皮往下吞。吃完一整個雞蛋,他端起碗,把碗裡剩下的湯水都喝了個幹淨。
老闆娘哈哈大笑,“還是咱們老家那個味道吧?”
賀彥平抽了一張紙,抹了抹嘴,笑着說:“一直都是,沒變過。”
楊巧珍聽到這一語雙關的話,轉頭看向他,賀彥平側目看着她,視線不偏不倚對上她的眼睛。
老闆娘啧啧兩聲,收起桌上的空碗,溜出了包廂。
隻有梁晴像是個透明人一樣坐在一邊,無聲無息,挂着僵硬的笑容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楊巧珍看着賀彥平眼裡俨然溢滿的情意,忽然咳嗽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賀彥平這才反應過來,稍顯尴尬地看向梁晴,見梁晴臉上還是微微笑着,悄悄松了一口氣。
等到菜上齊了,三人都開始動筷時,老闆娘走上來,手裡拎着幾瓶白酒,放在賀彥平碗旁邊,豪邁地說:“賀彥平,咱們雖然不是同桌,但也是三年同學。今天你過生日,我這裡有幾瓶好酒,算是我送你的賀禮了。”
賀彥平把酒推回老闆娘手裡,說:“不用不用,你的心意我領了,你把酒拿回去。”
老闆娘雙眼一睜,嗓門大了幾分:“賀彥平,你什麼意思?嫌我這酒太便宜了是不是?”
賀彥平看起來有些無奈,“不是,我是覺得太貴重了。”
老闆娘把酒往桌上一放,說:“幾瓶酒而已,貴什麼貴!你要當我是朋友,就把酒開了,今天不醉不歸!”
楊巧珍拉住老闆娘的手,“明月,我和小晴都不喝酒的,賀彥平自己一個人喝也沒意思。你這酒還是拿回去吧。”
姚明月扭頭看她一眼,拍拍胸脯說道:“我會喝啊!”
姚明月又轉頭看向賀彥平,豪邁地說“來!我陪你喝!正好我好久沒跟人較量過了,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姓姚!”
楊巧珍看着昔日好友躍躍欲試的模樣,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很多年前的畢業散夥飯,姚明月站在她前面替她擋酒的的樣子。
她松開了抓着姚明月的手,拿筷子夾起一根青菜,送到嘴裡,咀嚼着慢慢咽下去。
賀彥平還沒來得及張口拒絕,姚明月就已經把酒蓋給開了,霎時間,辛辣濃烈的味道從狹窄的瓶口一絲一縷地飄出來。明月拿來兩個玻璃杯,一一斟滿,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遞給賀彥平。
賀彥平沒接,姚明月伸着手,大着嗓門沖他喊道:“一個大男人墨迹什麼!酒都開了,不喝也是浪費!”
賀彥平隻得接下這杯酒,他還沒說什麼,姚明月率先說:“我先幹了!”說完她仰頭喝光自己手裡的那杯酒。
賀彥平也不推辭了,直接一口悶。
楊巧珍扯了下他的手臂,輕聲說:“你别喝太急了。”
賀彥平扭頭對她說:“沒事。”
姚明月見他一杯酒瞬間見了底,贊歎一聲“漂亮”,又拿起桌上的酒給他續滿,兩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地輪番較量喝着,喝到整個屋子裡都飄滿了醇香的酒味。
梁晴安靜地吃飯,楊巧珍在一旁看着,說:“小晴,你别光吃飯,也吃點菜。”說着她夾起一塊肉片,正要放到梁晴的碗裡,梁晴已經端起了碗,微微仰頭扒着碗裡的米飯。楊巧珍還夾着肉片的筷子一頓,停了幾秒,然後慢慢收回來,楊巧珍把肉片放進自己的碗裡,筷子被擱在一旁的碗碟上,再也沒有拿起過。
賀彥平已經喝得滿臉通紅,連呼吸都帶着酒氣,看樣子已經是醉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