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嘛?”電話裡的他的嗓音忽然冷下來,顯然失去了耐心。
“我把你的衣服還給你,”梁晴補充一句,“順便把我的衣服拿回去。”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
梁晴問:“你在家嗎?”
電話那頭依舊是沉默。
梁晴繼續說:“你不在家的話,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沉默幾秒,電話那邊似乎是沒轍地歎了口氣。
他說:“自己上來。”然後就把電話挂斷了。
梁晴拿起副駕駛上的一個帆布袋,開門下了車。
她将帆布袋挂在一邊的肩膀上,站在不算高的居民樓前,擡起頭,分辨哪一扇是成嚣家的窗戶。
陽光太刺眼,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望了半晌,還是分不清究竟是哪個,梁晴低下頭,走了進去。
昨晚躲雨的那一幕仿佛曆曆在目。
梁晴站在門口的位置才發現,昨天成嚣站的位置是在風口。
他其實是替自己擋了門口往裡吹來的風雨麼?
梁晴心裡想着這個問題,雙腳已經邁上了台階。
她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看到相對的住戶家門口都被貼上了小廣告單頁:有開鎖修鎖的、有疏通下水管的、還有小額貸款的。
廣告單頁紙基本都缺胳膊少腿,有明顯被撕過的痕迹,隻有膠水粘得很牢固的地方剩下幾條細碎泛黃的紙。
發灰的牆上還有好幾串紅色的号碼印子,被人用白漆刷過,白漆看上去應該是塗了好幾層,卻還是沒能蓋住鮮豔的那抹紅色。
走到成嚣的家門口,梁晴停住腳步,她手握成拳,擡手在門上敲了三下,不急不緩,不輕不重。
過了一會兒,門裡傳來了拖鞋在地上踢踏行走的聲音。
梁晴站在門邊,安靜地等待,直到面前的門被人從裡打開,她擡起眼,就看到了睡眼惺忪的成嚣。
成嚣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背心緊貼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出他紮實的肌肉,下身套了一條寬松的運動短褲,整個人看上去很随意慵懶。
他看上去像是沒睡好,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說出的話語氣也不太好,“先進來。”
梁晴從他身旁經過,成嚣的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握着門把的手一緊,等人往裡走了幾步,才關上了門。
關門的動靜有點大,忽然“砰”地一聲,驚得梁晴渾身一個激靈,她回頭朝他看了一眼,成嚣面無表情地回視她。
成嚣沖衛生間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衣服在那裡,你自己去拿吧。”
梁晴從帆布袋裡拿出他的衣服,說:“你的衣服我洗幹淨了。”
成嚣看着梁晴向他伸出的手,和手上的一團灰色,随手接過衣服,嘴上沒什麼誠意地說:“謝了。”
梁晴頓了頓,然後轉身往衛生間走去,昨晚上用的時候沒太注意,今天往裡一瞄,才發覺,他家的衛生間很擁擠。
雖然裡面的空間很小,但洗臉池上面的架子上擺放的東西都很整齊,牙刷插在塑料杯裡,旁邊是一盒快用完的牙膏,洗發水和香皂擺在架子的另外一頭。
東西不多,甚至說得上是寒酸。
這說明他是一個人住。
“還沒找到?”客廳傳來成嚣的聲音。
梁晴掃了一眼裡面的洗浴區,花灑旁邊牆上的架子上放着一團衣物,正是她的衣服,梁晴走過去,拿起衣服,她在裡面沖外喊:“找到了!”
“找到了就出來,拿着你的衣服回去。”成嚣在外面如是說。
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趕走。
思索幾秒,梁晴就把手裡的衣服扔到了旁邊的洗衣機裡,拿起地上的洗衣粉往裡倒了一點,擰開水開關,合上蓋子,按了洗衣機上的啟動鍵。
聽到衛生間傳來的聲音,成嚣覺得不對勁,往衛生間走去,正好梁晴從裡面走出來,兩人迎面撞上,成嚣往裡面看了一眼,收回眼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你衣服呢?”
梁晴用手指了指正在運作的洗衣機,說:“衣服有點髒了,我想洗好了再帶回去。”
洗衣機賣力工作,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成嚣眯起眼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梁晴迎上他沉沉的目光,看着面前一堵牆似的人解釋:“你的衣服我都幫你洗幹淨了才送回來的,”她頓了頓,又說,“我的衣服也洗幹淨再拿回去,不過分吧?”
成嚣的臉色未變,他正要開口,梁晴已經越過他走到客廳,她邊走邊問:“有水嗎?我有點渴了。”
成嚣側頭看向她的背影,沉默幾秒,說:“沒有,要喝你自己去買。”
梁晴走到沙發邊坐下,不甚在意地說:“哦,那就算了。”
兩人忽然就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梁晴開口好奇地問:“你不用上班的嗎?這都幾點了……”
成嚣不冷不淡地回道:“混混頭子要上什麼班?”
梁晴聽到這話轉過頭看向他,一瓶礦泉水忽然沖她飛來,要不是她手伸得快,差點就被砸到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