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的心髒還在因夢裡的畫面而隐隐發悶,憋得胸口喘不過氣來,她閉着眼睛半晌沒說話。
“我到你家樓下了。”電話裡的丁雲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然後試探性地喊了她一聲:“小晴?”
梁晴沒睜開眼睛,她皺着眉開口:“我說了我不去。”
冰冷的語氣另電話那端的丁雲晖沉默了幾秒。
梁晴的後背濕了一片,黏膩得難受,她問:“你還有事嗎?沒事我挂了。”
過了幾秒,丁雲晖說:“你真的不去嗎?我們三個從高中畢業以後就沒聚——”
梁晴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
電話裡忽然就沒了聲音。
過了許久,那頭才傳來丁雲晖低低的一聲:“哦。”
電話挂斷,梁晴才緩慢地睜開眼,屋裡很黑,黑得能輕易吞噬一個人的思緒。
其實丁雲晖說錯了,他們三個人從高一下學期分班之後,就沒好好聚過了。
高中的節奏無疑是非常緊湊的,除了每天不足6小時的睡眠,連吃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刷題、做試卷,刷題、做試卷……
在高考之前,成績就是一切。老師,學生,家長都是這樣認為的,無一例外。
高一,梁晴和楊佳佳兩人因個子差不多被班主任分到了一起,順理成章的,兩人就成了同桌。
第一次月考成績公布下來,楊佳佳的數學一塌糊塗。
數學老師基于平時上課的觀察對她已經放棄治療,楊佳佳本人也無所謂。她從小就開始習舞,是準備走藝考曲線救國的。
試卷發下來,楊佳佳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把試卷塞到抽屜裡,然後歪着頭趴在桌子上,準備睡一覺,卻無意瞥到同桌挺得筆直的背和微微擡起的下巴。梁晴正在全神貫注地盯着講台上唾沫橫飛的數學老師,不時低下頭在試卷上做筆記。
困意來襲,楊佳佳迷迷糊糊地想,這個同桌好像什麼時候都很認真啊。她打了個哈欠,就在數學老師催眠般的靡靡之音下沉沉睡着了。
楊佳佳是被下課鈴聲吵醒的,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一睜開眼,就聽到身旁有人在小聲讨論的聲音。
“我這裡不知道怎麼回事,算了好幾遍,就是算不對。”
“你的公式套錯了,根與系數的關系是……”
楊佳佳循聲看去,丁雲晖彎着腰站在梁晴旁邊虛心讨教,桌上鋪開的數學試卷是慘淡的滿江紅,楊佳佳瞥見那跟自己有的一拼的滿卷紅叉叉,沒忍住笑出了聲,身旁兩人說話的聲音停下來,齊齊看向她,楊佳佳頓了頓,收斂幾分揚起的嘴角,說:“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梁晴回過頭,繼續給丁雲晖講題,沒講到三分鐘,上課鈴就響了。丁雲晖趁梁晴低頭收筆的時候瞪了楊佳佳一眼,楊佳佳看見了,無所謂地吐了吐舌頭。
這節課英語老師請了病假,自然而然就成了自習課。
除去鈴響後安靜的十幾分鐘,教室的某幾個角落裡不時就響起一陣聲音,有讨論作業的,也有閑聊八卦的,還有互換位置的。
班長不時轉過頭巡視一圈,然後象征性地維持紀律說:“都安靜一點!”
楊佳佳百無聊賴,用手肘撞了撞正在做筆記的梁晴,梁晴停下手中的筆,側頭看向她,目光有詢問之意,楊佳佳下巴墊在手背上,壓低聲音好奇地問:“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梁晴眼裡的疑惑更甚:“誰?”
楊佳佳瞥了一眼坐在最後排呼呼大睡的丁雲晖,“誰問你問題就是誰咯!”
梁晴霎時就聽明白楊佳佳說的是誰了,她無言了片刻,才說:“沒有的事。”她回過頭,繼續抄黑闆上還沒被擦掉的數學公式。
楊佳佳眉毛一挑:“班長這次的數學成績拿了第一,他怎麼不拿着試卷去問班長,反而來問你啊?”
梁晴想了一下,說:“可能覺得不好意思吧。”
畢竟丁雲晖的數學試卷上沒幾個紅勾,基本都是紅叉。
楊佳佳從小到大收情書收到手軟,她怎麼會看不懂男孩眼裡藏不住的傾慕。楊佳佳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依我看,他肯定對你有意思。”
梁晴手下的筆沒停,唰唰唰地響,筆記本上就多了一行黑色的端正小楷,梁晴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就是好朋友而已。”
“噢~”楊佳佳恍然大悟一般發出怪叫,“原來是發小啊~”
梁晴手裡握着的筆頓住,她說:“我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不是我這種類型的。”
楊佳佳忽然笑了一聲,“那你肯定搞錯了!”她又追問梁晴,“你知道他喜歡過哪個女孩麼?”
梁晴想了半晌,居然回答不上來,在她印象裡,丁雲晖并沒有明确表示過自己喜歡哪個人。
楊佳佳說:“你對他沒意思,可不代表他沒那個意思。”
梁晴轉頭看向楊佳佳,見楊佳佳笑得意味深長,不禁問道:“什麼意思?”
“類型這種限制性詞語都是虛的。”楊佳佳此時俨然一個情場高手,“隻有碰上了,才知道自己喜歡的其實是那個人,而不是所謂的理想型。”
“……”梁晴看着宛如情感大師的楊佳佳,“你這麼懂的麼?”
“廢話!”楊佳佳說,“你當我這些年的情書都是白收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