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聽到這一句猛地擡起頭,看向一臉平靜的楊佳佳。
楊佳佳看了梁晴一眼,淡淡地說:“走吧。”
那目光無波無瀾,平靜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
沒等梁晴有什麼反應,楊佳佳就已經走進大門。
保安早已識相地溜回保安亭,眼觀鼻鼻觀心地翻着手上的進出登記表。
梁晴跟在楊佳佳身後,楊佳佳是學舞蹈出身,走路的步伐邁得比平常人要大得多,梁晴默不作聲地加快腳下的動作來跟上前面的人。
進了大門,越往裡走越能感到周圍的靜谧,這小區的綠植覆蓋率很高,還栽種了應季的花樹,空氣裡隐隐有濃一陣淡一陣的桂花香氣飄來,不慎多吸幾口,就能讓人陶醉了。
路燈昏昧不明,讓人分辨不出這醉人的花香究竟是哪棵樹上飄來的。
楊佳佳也不管後面的人能不能跟上,徑直順着腳下的路往前走。
繞了兩條小道,楊佳佳停在一棟别墅門前,她低頭拉開挎包的拉鍊,翻找裡面的鑰匙。
梁晴偏頭看了那别墅一眼,裡面并沒有亮燈。
找了幾十秒,楊佳佳摸到皮包一側的鑰匙,她掏出鑰匙,插進大門的鎖孔裡,嘎達一聲,門開了。
楊佳佳推門而入,她沒有回頭,低聲說:“進來吧。”
那聲音很輕,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但梁晴還是聽清了。
楊佳佳走進去,摸到牆上的燈開關,客廳頂上的水晶燈霎時亮起來,照亮了整間寬敞的屋子。
楊佳佳先去酒櫃區取了一瓶酒,像是又想到什麼,頓了幾秒,還是放下了手裡的高腳杯。
隔着遙遠的一段距離,楊佳佳擡起眼看着站在客廳一邊的人,問:“你喝酒麼?”
梁晴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兩個人一問一答,彼此之間稍顯疏離的客套,與其說是老同學,其實更像是剛認識的人。
楊佳佳将高腳杯挂起,從旁邊拿起兩個玻璃杯,在淨水器下斟滿水後,端着兩杯水走向沙發。
沙發是真皮質,厚重的棕紅色,和整個客廳複古的色調交相輝映,極為和諧。
楊佳佳把水放在茶幾上,雙腳疊起,坐進沙發裡,姿态閑适地翹起二郎腿,看向從進門就低着頭站在一邊的梁晴。
楊佳佳問:“怎麼不坐?”
梁晴頓了頓,從善如流地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沙發中間的軟墊随之微微下陷。
“連看我一眼都不敢,”楊佳佳笑了一聲,“就敢跑來看我笑話?”
梁晴這才看向沙發端坐的女人一眼,說:“我沒有。”
長年累月的舞蹈訓練讓楊佳佳的體态變得尤為挺拔,即使她的氣場是放松的,但身體的記憶不會出錯,這使她的後背依舊挺拔得像是一顆樹。
楊佳佳看着梁晴,“那你來幹什麼?”
梁晴張了張嘴,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她說不出口熱搜上挂着的帖子的事,這無異于是在楊佳佳的傷口上二次撒鹽。
無論傷口的愈合程度到了哪一步,一旦被再次撕開創口,又撒上鹽,誰都會疼。雖不至于疼死,但終歸是難受的。
在梁晴沉默的空當裡,楊佳佳也在無聲地打量梁晴。巴掌大的小臉,比之以前,好像長得更開了些,是帶着冷峭感的那種漂亮,七分倔強三分冷清。
楊佳佳順着她修長的脖頸往下看,視線不由得一頓,梁晴套着一件藏青色外套,外套完全遮蓋了屁股,下身搭着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上踩的是一雙及其簡單的帆布鞋。
要不有那張臉撐一撐,這身裝扮就徹底泯然衆人了。
等了幾分鐘,梁晴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理由,還是作罷,她裝作十分口渴的樣子,拿起桌上一杯水,咕噜咕噜地直往喉嚨裡灌。
楊佳佳從小就慣會察言觀色,她怎麼會看不出梁晴的欲言又止,等梁晴一口氣喝光了杯裡的水後,楊佳佳才開口問:“你是看到熱搜才來找我的?”
梁晴水喝得急,楊佳佳冷不丁的這一句話,讓梁晴愣了一下,然後不可抑止地咳嗽起來。
客廳寬敞又寂靜,她的咳嗽聲格外脆亮,幾乎響徹整間屋子。
咳了好一會兒,梁晴才稍微順了口氣,楊佳佳把自己面前的水往梁面前推,看着梁晴問道:“是不是?”
梁晴雙手握着玻璃杯身,堅硬冰冷的手感讓她稍稍鎮靜了些許,她對上楊佳佳探究的目光,“是。”
楊佳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來找我,想說些什麼?”
她的聲音不溫不火,讓人無法分辨她的真實情緒。
梁晴緊了緊手裡的空杯。
楊佳佳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
梁晴思索了一會兒,說:“我看過你在國外演出的視頻,你的舞蹈很出彩,你在舞台上的時候,”梁晴停頓了一下,像是刻意強調一般,連嗓音都加重了幾分,“真的很耀眼。”
楊佳佳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然後呢?”
梁晴看着她說:“你沒有必要為了過去的一些事……放棄你接下去要走的路。”
楊佳佳一瞬不瞬地盯了梁晴幾秒,忽然就笑出聲了,“你想多了。”
梁晴一怔,擡眼看向她,剛好對上楊佳佳熠熠發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