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梁晴就出了門,從白天到晚上,她都在外面跑網約車。
這是非常的忙碌的一天,忙到讓她無暇去想其他,隻是偶爾等待的空閑裡,她無意瞥到車門儲物格裡立着的兩張票,還是會陷入短暫的恍惚。
鄭晗給梁晴看過她的票務信息和劇院的位置分布圖。
鄭晗買的票位置其實已經算得上比較好的觀賞位置了,但跟這兩張票的位置比起來,還是稍有遜色。
這兩張是内部票,不論是觀賞角度還是視聽範圍,都是一等一的絕佳位置。
有乘客開門上了車,“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着急地說:“師傅,麻煩您開快點,我趕時間。”
梁晴收回眼,目視前方,手握着方向盤,“好。”
白色的車子迅速并入車流,車屁股噴出一陣尾氣,很快就消失在了主幹道。
把人送到機場的航站樓,等後座的乘客取完後備箱的行李箱,梁晴移開看向後視鏡的眼睛,卻在轉眼的一瞬間定住,航站樓門口恰巧走出來幾個男人,其中一個跛着腳,走路的速度慢了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的後面。
有點眼熟。
梁晴一瞬不瞬地盯着右前方,跛腳男加快了腳下速度,一瘸一拐地跟上前面身材魁梧的男人,走在他前面的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臉上有一道斜長的刀疤,從眼角延伸到下巴,乍一看駭人得很。跛腳男滿臉挂着讨好的笑,嘴裡一股腦地對刀疤男說着什麼,他身旁戴着眼鏡的瘦瘦高高的男人一言不發。
刀疤男面無表情地聽着,擡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幾個人很快上了車,出租車車後的左轉向燈閃了幾下,就駛離了領航高架橋。
梁晴手握着方向盤,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個跛腳的男人就是在酒吧耍弄女人不成,然後惱羞成怒,大打出手的那個人。
隻是不知道他的腿怎麼忽然瘸了。
把記憶的倒帶再往前翻翻,似乎還能串聯到這個人的蛛絲馬迹,後面的車喇叭陡然狂躁地鳴響,不停地催促前面停滞的車。
梁晴回過神,手握緊了方向盤,把車開離航站樓。
手機“叮”地一聲響起,梁晴的右手比腦子快了一步,搶先按下了接單的選擇,手裡的方向盤轉了一圈,車子拐了個彎,又馬不停蹄開往下一個目的地。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客廳的燈還亮着,不過楊巧珍早已睡下。
梁晴簡單洗漱一下,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太陽已經日上三竿,陽光順着窗戶爬了滿室,梁晴還在沉睡。
楊巧珍沒催她起床,她知道女兒最近很累,雖然梁晴什麼都沒說,但是她都清楚。白天上班,晚上在外面跑,幾乎沒個停歇的時刻,怎麼可能不累。
難得睡個懶覺,能多休息一會兒也是好的。
楊巧珍刻意放輕走路的動靜,洗好臉,把電飯鍋插上煮粥,就出門買菜去了。
梁晴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卧室朝南,陽光輕而易舉就烘亮了整間屋子。
睜開眼的一瞬間,被明亮的陽光晃到,梁晴又閉上了雙眼,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整個人還沒從困頓中完全清醒過來,連帶着腦子感覺都是沉甸甸的。
緩了一會兒,梁晴坐起身,靠在床頭,伸了個懶腰。
秋天的陽光帶着和煦的暖意,把屋裡的白牆和地闆照得微微泛黃。
梁晴眯起眼轉頭看向窗外的好天氣,看得眼睛微微有些晃神了才移開視線。過了幾秒,她掀開被子,光腳踩在地闆,跻上拖鞋,走進衛生間去洗了一把臉。
梁晴打開卧室門就聞到了飯菜飄來的香味,她順着香味走過去,正見楊巧珍端着一大碗排骨湯從廚房走出來,“起來了?”
梁晴嗯了一聲。
楊巧珍放下手裡幾乎快溢出來的湯碗,手摸向耳朵,快速揉搓了幾下。
梁晴幾步走過去,拿起楊巧珍的手仔細檢查,“燙着沒?”
楊巧珍笑着說:“哪那麼容易燙着。”
梁晴看着楊巧珍粗糙的手,有些心疼,說:“以後我來做飯,你在家就好好歇着。”
楊巧珍說:“你一天天的,上班那麼辛苦,又成天在外面跑,累得都不成樣子,人都瘦了一圈了,哪能讓你做飯。”
梁晴說:“可是你也很辛苦。”
楊巧珍深深看着自己的女兒,說:“我不辛苦。”
楊巧珍原本手心朝上的那隻手一翻轉,就握住了梁晴的手。
梁晴看向楊巧珍的眼睛。即使楊巧珍的眼角因上了年紀而長出一道道紋路,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眼睛依舊有種别樣的美。
梁晴這雙漂亮的眼睛随了父親,兩人相互注視着對方的眼睛,就像在照鏡子一樣。
楊巧珍說:“真的,我有了你,從來都不覺得辛苦。”
梁晴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楊巧珍的鼻翼動了動,聞到一股味道,立馬皺起眉,“糟了!鍋裡的米飯的要糊了!”
梁晴跟着走進廚房,鍋裡的米飯上鋪着臘腸和黃的綠的蔬菜,煲得色香味俱全,楊巧珍用鍋鏟從邊緣開始鏟,然後撈到碗裡,焦黃的鍋巴梁晴順手接過,放到餐桌上。
楊巧珍端着一盤炒好的青菜放到桌上,解下圍兜,搭在一邊,剛坐下,眼前就多了一碗湯,碗裡的玉米黃燦燦的。
梁晴拿着勺子,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從筷筒抽出兩雙筷子,遞給楊巧珍一雙。
也隻有周末的時光,兩人才能正兒八經地面對面吃一餐飯。
楊巧珍喝了一口湯,說:“今天就别出去跑了吧?待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梁晴咀嚼的速度慢下來,她咽下嘴裡的的米飯,說:“周末外面人多,多跑幾趟比平時掙得更多。反正我在家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