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會變的。
誰又能從頭到尾不會變呢?
有誰能拍着胸脯保證自己還跟從前一模一樣,絲毫變化都沒有?
楊佳佳的一句話把丁雲晖堵得啞口無言。
丁雲晖滿臉的不贊同,說話的時候連連搖頭:“她現在隻顧着掙錢,我都不知道她掙那麼多錢到底要幹什麼!”
“說的好像你不喜歡錢似的。”楊佳佳習慣性地怼他:“錢又不是壞東西,現在這個社會,有誰會嫌錢多麼?”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丁雲晖搖了搖頭,長呼出一口氣,卻還是覺得胸口悶得慌,“你根本不知道,她現在為了賺錢都在做些什麼。”
楊佳佳瞥他一眼,問:“她在做什麼?”
丁雲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天天在外面跑網約車!白天上班晚上在外面跑,真的是沒日沒夜,一天都舍不得給自己放假。你是沒看到她那張臉,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楊佳佳拿起茶壺的手一頓,丁雲晖看過來,沉着聲音問她:“你也覺得離譜了?”
“離譜什麼?”楊佳佳繼續端着茶壺,傾斜着往白瓷杯裡續茶水,“一沒偷二沒搶,憑自己雙手掙錢,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跟犯法了一樣不可饒恕似的。”
丁雲晖辯駁道:“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錢不是這麼拿命掙的!她一個女孩兒,壓根就犯不上。”
楊佳佳稍稍往前回憶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梁晴給她的感覺确實不一樣了,至于哪裡不一樣,楊佳佳又說不上來。當時她光憑梁晴的穿着去判斷,隻覺得梁晴的品味令人堪憂。脫離學校那套千篇一律的校服,畢業了連打扮自己都不會,白白浪費了那張好看的臉。
楊佳佳見丁雲晖那副着急上火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說:“你要真心疼她,直接往她卡裡打一筆錢,不比你在這兒發牢騷強?”
“我倒是想給,可她會要嗎?”
想起半個小時前梁晴轉到他卡裡的那筆錢,丁雲晖苦笑一聲,“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固執、要強,又是個什麼話都藏在肚子裡的主,就算遇到什麼事,情願自己扛着也不會像旁人求助半分。
一旦做了什麼決定,倔得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楊佳佳看着水杯裡浮在上面的茶葉,笑了一聲,“照你這麼說,她倒是沒怎麼變啊。”
也不過就是年紀更大了點,臉上的笑容少了點,穿衣打扮土了點。
丁雲晖一口氣喝光了桌上那杯涼透的茶水,歎了一口氣,“我也說不出她到底變沒變,但終歸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楊佳佳嘴邊的笑莫名忽而變得有些惆怅,“誰不會變?”
若非那些突如其來的變故,誰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兩人聊着聊着就過去半小時了,服務員陸續上完了菜,他們連筷子都沒動過。
楊佳佳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桌上不再冒氣的菜肴,說:“這都幾點了,她怎麼還沒來?”
丁雲晖無奈地拿過桌上的手機:“我再打個電話催催。”
楊佳佳等得有點煩躁了,“不會是不來了吧?”
話音剛落,包廂門被外面一股力量推開。
楊佳佳和丁雲晖同時扭頭看去,梁晴從外面走進來,反手合上門,楊佳佳也不管梁晴聽沒聽到,直接質問道:“梁晴,你怎麼現在才到?”
“路上有點堵。”梁晴把手裡的包搭在木椅上,坐在了離門最近的位置。
丁雲晖的位置離梁晴更近,他還梗着脖子看着梁晴,剛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煙草味道,丁雲晖緊了緊鼻子,确認是香煙無誤,瞬間鎖死了眉頭。
楊佳佳隔着圓桌看向梁晴,忍不住問道:“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梁晴淡淡地說:“坐哪兒都一樣。”
楊佳佳看着滿桌的菜,又看向面前坐着的幾年前無話不談的老同學,驚訝地發現他們現在居然連寒暄都好像變得多餘。
如今湊到一桌,一個個都坐得跟塊木頭似的,相對無言,索然無味。
楊佳佳眼梢的餘光瞄了眼從梁晴進屋就成了啞巴的丁雲晖,心裡暗道一聲真是沒救了。
人沒來的時候,一張嘴多能叭叭啊,現在人來了,嘴巴就好像被502膠水黏死了似的。
楊佳佳有點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就陷入沉默的尴尬氛圍,她翻開旁邊椅子上放着的名牌包,随意從裡面拿出兩樣東西,站起身說:“我先去補個妝。”
走過丁雲晖身後,楊佳佳停住腳,看向梁晴說:“你陪我一起。”
梁晴點點頭,跟着楊佳佳一起走出了包廂。
這家餐館的規模不小,出了包廂還要走一段路才到衛生間門口,衛生間還貼心地區分了男女區域,左邊的牆上挂着男士标志,右邊的牆上貼着女士标志。
楊佳佳直接走進女廁,卻沒推開隔間的門,而是站在洗手池前照鏡子,她對着鏡子撥弄了兩下額前的碎發,然後視線透過鏡子落到梁晴臉上。
不知在哪裡擺放的空氣清新劑,整個衛生間裡都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楊佳佳擰開水龍頭,水流唰唰地往下流,她把手放在水裡沖了兩遍,然後扯了一張旁邊的擦手紙,随意抹去手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