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她垂着眼皮，感覺到楊佳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卻始終沒有開口。

楊佳佳擦幹了手，梁晴還是毫無反應。

難怪丁雲晖那個愣頭青氣成那樣。

楊佳佳收回眼，旋開口紅，沿着唇線再描摹一遍，嘴巴一張一合，“你知道丁雲晖喜歡你吧？”

梁晴擡起眼，看向鏡子裡的正在細緻塗口紅的楊佳佳。

或許是職業的緣故，楊佳佳對妝容的要求很高，她盯着自己豔紅的嘴看了幾秒，似乎覺得不滿意，抽了一張紙巾慢慢擦拭。

見梁晴不說話，楊佳佳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鏡子裡梁晴平靜的神情，“别告訴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梁晴坦然地說：“我知道。”

楊佳佳的目光一頓，似乎有些訝異梁晴會承認，她輕挑起左眉，“知道你還這麼吊着他。”

“不管你信不信，”梁晴的目光定住，不偏不倚地對上楊佳佳的眼睛，“我沒吊着他。”

兩人對視幾秒後，楊佳佳率先移開眼，她嘴上的口紅已經擦得差不多了，少了口紅的修飾，她的唇色顯得格外的白。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楊佳佳也不是非要問出個結果，實在是剛在包廂丁雲晖和梁晴兩個人看着太别扭了。

其實主要别扭的那個人是丁雲晖，他從梁晴進門後，就巴巴地朝梁晴望了兩眼，沒得到半個回視後，整個人的狀态明顯就宕下來了。

楊佳佳端視鏡子裡的自己，重新給自己塗口紅，塗完一圈後，上唇和下唇微微抿了幾下，把口紅慢慢勻平。

梁晴一直站在旁邊，沒再出聲，安靜地等待。

過了一會兒，楊佳佳檢查妝容完畢，扭頭問梁晴：“你不上廁所？”

梁晴搖搖頭。

楊佳佳頓了頓，說：“那走吧。”

梁晴聞言轉身往門外走去，剛走過拐角處，就聽到對面男廁傳來一陣交談聲，男人說話的聲音從男廁裡傳到外邊，越來越近，也更加清晰。

好像有人說了個好笑的笑話，他們齊聲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的回音甚至傳到了女廁這邊。

梁晴沒停下腳步，一直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卻發現後面的人沒跟上來，她回過頭，看向站在原地不動的楊佳佳，帶着些疑惑問道：“怎麼了？”

楊佳佳定在原地。

梁晴的眼神移到楊佳佳的臉上，确認楊佳佳的妝容還是服帖精緻的，她以為楊佳佳對剛才補的口紅不太滿意，“你還沒補好妝嗎？”

“沒補好我等你。”梁晴補了一句。

楊佳佳搖了搖頭，動作及其緩慢。

梁晴見楊佳佳臉色有點不對勁，朝她走近幾步，又問了一句：“那是怎麼了？”

楊佳佳忽然伸手抓住梁晴的手臂，抓得很緊，楊佳佳的指甲尖細，隔着衣服都把梁晴抓疼了。

梁晴忽視手臂傳來的陣陣痛感，盯着楊佳佳發白的臉，“到底怎麼了？”

楊佳佳眼神發直地看着地面，“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她的聲音太小，梁晴沒聽清，她湊近楊佳佳，“你說什麼？”

楊佳佳發直的眼神緩緩看向梁晴，梁晴竟從中看到了幾絲難以掩飾的慌張，梁晴張了張口，還沒發聲，就聽到楊佳佳說：“這個聲音，我死都不會忘。”

梁晴詢問的眼神一瞬間定住，連手上傳來的疼痛都好像消失了。

剛才那群人的笑聲似乎還回蕩在廁所裡。

梁晴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外面走去，身後一股力量猛地拉住她，梁晴回過頭，看到楊佳佳沖自己搖頭，“别去。”

她有點發慌的嗓音甚至帶了點哀求。

梁晴看着楊佳佳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用自己另一隻手覆在楊佳佳的手背，才發現她的手十分冰涼。

梁晴直視楊佳佳眼睛深處的恐懼，說：“當年他就該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

楊佳佳擰緊了眉沖梁晴搖頭，手下無意識地掐緊，她低下聲音說：“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網絡上誰愛說誰說去，隻要屏蔽不看，就可以當作不存在。

可現實裡呢？如果現實生活裡無法逃避的話，她該怎麼辦？

“放心，我有分寸。”梁晴輕輕拍了拍楊佳佳的手背，“你在這兒等我。”

說完，梁晴掰開楊佳佳的手，義無反顧地往外走了。

楊佳佳失去了支撐，腿霎時軟了幾分，整個人直往下滑去，她及時用手扒住潮濕的洗手台，才沒讓自己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