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嚣推開包廂的門,剛露出半張臉,就被最近的那個人拉進門,他感歎道:“嚣哥!你可算是來了!”
這又驚又喜的一聲叫喊,成功讓屋裡的男人都轉過頭看來。
又有人附和說道:“對啊!我們等你好久了嚣哥!”
包廂裡的煙味酒味男人味混合在一起,充斥了整個房間。
成嚣的眼睛快速環顧桌上的一圈人後,最終落在正中央的東道主身上。
曹威鵬坐在主位,時鐘就挂在對面牆上,他并沒有分神去看,而是透過濃白的煙霧看向這個從門口走進來的年輕人。
成嚣喊了一聲:“曹哥。”
曹威鵬對上成嚣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一開腔,就是多年的老煙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聲音嘶啞而陰冷。
成嚣笑了笑:“曹哥的面子我不敢不給。”
曹威鵬盯着他看了好幾秒,才扯着嘴笑了下,他扭頭沖身旁的人說:“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添碗筷!”
被呵斥的那個人聽出了老大話裡的不悅,麻溜地站起身,順手扯出自己還沒捂熱的椅子,然後站到曹威鵬的身後。
“底下的兄弟不懂事,你别見怪。”曹威鵬沖成嚣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來,阿成,坐我這裡來。”
成嚣走過去,桌上的人都一齊看向他,神色各異。
一時之間,大家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屋裡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成嚣站在那張空椅旁邊,沒有着急坐下,他從旁邊人擺過來的新一套餐具裡拿出酒杯,自己給自己斟滿了,說:“我來晚了,先自罰三杯。”
說完,他就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杯裡的酒,然後再重新倒滿,又是一口悶。
成嚣往杯裡倒第三杯酒的時候,曹威鵬擡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作勢攔住他說:“阿成,酒别喝得太急。”
成嚣還維持着倒酒的姿勢,曹威鵬這手忽然伸出來,杯子裡的酒撒了大半在桌上。
包廂裡的煙霧散得差不多了,白熾燈明亮的光照在玻璃轉盤上的一道道精美菜肴裡。
成嚣臉上一直帶着淺淡的笑意,他拿穩酒杯,杯子裡的酒被慢慢續滿,成嚣說:“曹哥,這是我該罰的。”
曹威鵬的表情未變,放在成嚣手臂上的手也沒有收回,“我說不用就不用。”
他說出的話擲地有聲,圍在一圈坐着的人面面相觑,有幾人的臉色明顯變了幾分。
成嚣頓了幾秒,還是放下了手裡的白酒和酒杯。
曹威鵬這才收回手,輕輕在自己身旁的空椅背上拍了拍,“坐。”
成嚣依言坐下,笑着承攬桌上人瞅過來的各色目光。
曹威鵬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成嚣的空碗裡,“今天這肉燒得不錯,你嘗嘗。”
碗裡那塊肉肥瘦相間,色澤鮮美,确實燒得不錯。
成嚣手執筷子,筷尖插穿肥肉,他夾起,咬了一口,邊說:“謝謝曹哥。”
“說謝字就見外了不是,都是自己人。”曹威鵬看了一眼成嚣,又把視線移向桌上的一桌人,“大家怎麼都不動筷?再不吃菜就涼了,菜涼可就不好吃了。”
其他人聞言都紛紛伸長胳膊,挑着筷子去夾菜,一時間,餐桌上敲起一陣碗筷撞在一起的響聲。
包廂裡的氣氛自然而然地又活絡起來,大家熱熱鬧鬧地喝酒聊天。
成嚣緩慢地咀嚼了幾下,咽下了嘴裡黏膩的肥肉,他就近夾來兩根菠菜,吃進嘴裡。
飯桌上圍着坐的人都是跟着曹威鵬混的兄弟,有時間長達十幾年的老部下,也有跟他幾年被提拔上來的後生小子。
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不論親疏遠近,總歸都是自己人。
成嚣當然知道他還算不上所謂“自己人”陣營中的一員。
曹威鵬剛才的做派到底是為何意,成嚣心知肚明。
當着衆人的面,訓斥自家兄弟,給足成嚣該有的面子,隻會讓底下不服氣的兄弟對成嚣頗有微詞,更加不滿。耐不住性子的人當場就變了臉,而有些人面上不顯出來,不代表心裡沒有。
别看他們臉上笑得痛快,估計心裡罵着:他成嚣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被擡到和威哥平起平坐的位置。
曹威鵬這一套表面功夫的打法就是窺探人心的試煉石。
畢竟,最經不起試煉的,就是人性。
酒過三巡,曹威鵬狀似親昵地攬過成嚣的肩膀,除了剛才給成嚣夾菜,曹威鵬就沒動過筷子,隻灌滿了一肚子的酒水,酒氣湧上來,他張嘴打了個濃重的酒嗝,富有意味地瞧着成嚣,沖成嚣擠眉弄眼笑道:“你看上哪個女人跟我直說就行,哪裡還用得着你親自往藍海灣跑一趟。”
成嚣夾菜的筷子一頓,落在筷尖的眼睛微微定了一定,然後不動聲色地移向曹威鵬笑眯眯的臉上,端出恭敬的姿态,低下聲音說:“曹哥,是我不懂事了。我應該提前跟您打一聲招呼再去的。”
“哎——别說這麼見外的話,你想要什麼女人,你曹哥我都能給你找來!”曹威鵬又打了個酒嗝,“女人是個好東西,尤其是漂亮女人。”
曹威鵬搭在成嚣肩上的手用力拍了幾下,“那滋味,我都懂。”他嘴邊的笑不知不覺帶了幾分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