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看着地闆上的這雙鞋,遲遲沒有動作,半晌後,她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鞋在哪裡?”
成嚣依舊沉默着,不作回答。
梁晴沉默了幾秒,偏頭看過去,“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了是嗎?”
這話在成嚣看來,問得有些暧昧,也有些模棱兩可。
半是埋怨,又似試探。
他隻是不回答她的問題而已,她最後一句話問出來的意思,搞得兩個人要絕交一樣。
更何況,他們兩個人實在沒什麼交情。
成嚣咬着腮幫子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兩個人,一個坐在床邊,一個站在旁邊,就這樣相互用沉默來較着勁。
窗外樓下不時傳來的交談人聲,更襯得屋裡十分寂靜。
梁晴伸手撿起地上一隻鞋,随手挑開鞋帶,自顧自地點點頭:“行。”
這個字話音剛落,成嚣就側頭看了過來。
梁晴不緊不慢地把鞋帶扯松了點,然後一隻腳踩進鞋裡。她又撿起另一隻鞋子,用剛才同樣的速度扯開鞋帶,直到兩隻腳完全穿上鞋後,才站直了身體,平視面前的成嚣。
說是平視又不太準确,因為成嚣比梁晴高了大半截,梁晴得仰着頭才能對上成嚣的視線,但梁晴的眼神裡不帶一絲一毫的仰視成分,所以從氣場上來說,兩人的視線相撞其實是不相上下。
梁晴淡淡地望着成嚣,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見底。
隻是這次,她不想再去猜測了。
其實梁晴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麼隻是過了一天而已,他就又變回了那個她最初見到他的那副樣子。
昨晚他眼裡不自覺流露出的若有似無的隐忍和溫柔全都不複存在。
而現在,他整個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隻剩下透着一股冷沉的戒備,拒人之千裡之外。
就算梁晴再怎麼想不明白,現在都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了。
她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不能把時間都耗在他身上。
思緒漸漸回籠,梁晴當即做了決定,她不再看他,刻意忽視成嚣灼灼的視線,她從他身旁走過。
成嚣始終沒什麼反應,卻在她擦肩而過的時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梁晴沒有回頭,她掙了掙,沒掙開,因為成嚣扣着她的手更緊了。
梁晴冷笑一聲,緩緩側過臉,看向他,“不是跟我說句話都費勁嗎?還拉拉扯扯的幹什麼?”
成嚣目視前方,沒說話,卻也沒放手。
他攥着她的手,攥得很緊,緊到她的手臂已然隐隐開始發疼。
梁晴不知道他到底是幾個意思,一大早僅剩的那點耐心都被他磨沒了,她揚手揮開他的手,成嚣抓着她的手紋絲不動,他側目看過來,梁晴擡起下巴,挑釁地看着他:“怎麼,這是舍不得我走了?”
她故意把話往男女關系的方向上扯。
成嚣平靜地看着她,“我不管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奉勸你一句,别犯傻。”
他的眼神和話語都暗含隐隐的警告,不容置喙的警告。
梁晴一愣,感到有些意外,居然被他輕易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在對楊佳佳施暴的團夥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梁晴不可能會袖手旁觀。
成嚣見梁晴眼睛閃爍了幾下,知道他的預料沒猜錯。
他沉聲道:“這不是你能摻和的事。”
梁晴沉默了片刻,直直地盯着成嚣:“那就試試看,看我究竟能不能翻了這片天。”
成嚣手裡一緊,掐得梁晴胳膊一痛,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這樣看着他。
成嚣眼裡倒映着梁晴冷冰冰的面容和冒着一團火的眼睛,她的眼睛和梁山那雙熾熱的眼睛重疊在一起。
趁着成嚣愣神的空隙裡,梁晴甩開他的手,打開門哐哐哐跑下樓,腳下發出的聲音在樓道裡震出回響。
梁晴回到車上,發動車子,掉頭開出這片安置小區,捏着手裡的方向盤,驅車開往報社的方向。
趕到報社的時候,已經遲到好一會兒了。
梁晴跟張莉解釋半路上車太堵了,張莉淡淡瞥她一眼,“沒事,”她公事公辦地繼續道,“不過還差幾天就到月底了,你因為遲到一次缺勤,比較可惜。”
梁晴應了一聲,走向自己的工位,還沒開電腦,就看到對面的位置空了一塊,她愣了愣。
鄭晗在旁小聲說:“别看了,吳鋒上周五就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