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件事,姜醞以為結束了,因為餘沛再也沒和姜蘭紅過臉,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消失了,他換了個手機,隔兩天下班就會帶一束鮮花回家。
姜醞被A大錄取的那天,他們一家三口正在敦煌的沙漠裡看月牙泉夜景,餘沛感慨西北的風景真好,以後還要帶妻女再來。
當時,都約定好了的。
可是爸爸啊,說好的一直陪伴,怎麼不要她了呢?
……
淮州降溫比杭城更快,雖然才十月出頭,風吹在身上明顯就冷。
姜醞哭累就睡着了,窩在沙發上躺過了午飯點,姜蘭給她留了點蛋炒飯,說是要出門辦事。
她啞着聲音說好,把頭埋進毛毯裡又閉上眼睛。
發糕蜷在她腳邊,毛茸茸的耳朵時不時抖動,刮蹭過她的腳心,姜醞沒忍住笑了。
上午宣洩了一頓,姜醞心裡的壓抑消散了大半,既然事情已經不可逆轉,她不能讓自己陷進去。
她伸長手臂去夠茶幾上的手機,許炳的電話恰好彈出來,姜醞愣了愣。
“喂,姜醞,你回淮州了?”
姜醞接起電話,“嗯”了一聲。
許炳那頭沉默片刻,姜醞聽見他歎了口氣。
“你還好吧?”
他早就知道了,姜醞想,那天來找她問假期回不回家,看來是姜蘭派他來提前打探。
他們很怕她傷心,又想告訴她真相,又想瞞着她。
姜醞抓着毯子翻身,發糕跳到她腿上,她順着貓尾巴摸,邊開口說:“我沒事。”
姜醞是不擅長和他人吐露心聲的,哪怕是和像許炳這樣很好的朋友。
她更習慣于把無法表達的情緒藏起來一個人慢慢消化,等消化完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還有好幾天假,那就在家好好休息。”許炳知道姜醞的性格,多說也無益,他想了想,把話題轉移出去,“對了,老班昨晚跟我聊天,說你高考前丢的u盤找到了,你記得有時間去拿一趟,十二中就給高三放了三天假,要是這兩天想去也能去。”
“找到了?”姜醞原本躺平的身體一下坐起來,這算得上是個好消息,她塞住的鼻子都通了。
踩上拖鞋,姜醞從沙發裡站起來,看見餐桌上的炒飯時她的肚子合時宜地叫了兩聲。
“我下午就去。”她往嘴裡塞了口冷掉的飯,兀自點了點頭。
姜醞的u盤是高考前兩天丢的,那是她唯一一個64g的u盤,裡面除了她整理的學習資料,還有一個私密文件夾。
那時候的高三學生們已經開始往垃圾桶裡搬運不需要的試卷和作業,偌大的教室裡少了個u盤,根本無人察覺。
姜醞多次尋找無果,無奈隻能放棄。
學習資料倒也沒什麼,但那個私密文件夾裡記了她的郵箱密碼。
姜醞雖然學習腦子好使,卻記不住密碼。
郵箱設置了僅限密碼登錄,u盤丢了,她就再也沒登進去過。
郵箱裡有姜醞電子筆友的聯系方式,那很重要。
至少對高中的姜醞很重要。
那位筆友嘛……
姜醞想,過去了好幾個月,也不知道筆友去了哪個城市,考上了哪個大學,有沒有嘗試聯系過失聯的她呢?
“發糕!你别偷吃人飯。”姜醞正發呆,手邊突然蹭過一片柔軟,發糕已經伸出舌頭,就要舔到碗沿。
姜醞飄忽的思緒瞬間回到現實,她把發糕抱到一旁的貓碗旁邊,往裡倒了點貓糧和凍幹。
發糕把頭往貓糧裡一埋,腮幫子嚼得嘎吱響,姜醞蹲在飲水機前面,看着它油光水滑一身黑毛,左眼皮忽然跳了跳。
解鎖手機屏幕,微信頁面首先彈出來的就是陳樾的新消息。
上午十點多,她發過來三個感歎号,應該是那個時候醒了看到姜醞的紙條。
接下來就是幾個朋友的小群積攢了些許未讀信息,姜醞滑着屏幕,在群組結束的末尾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小貓頭像。
那條聊天框裡顯示的時間還停留在音樂節開場前。
“我們一起?”
“好。”
屏幕變熱,姜醞觸在上面的手指輕輕挪開,她盯着方時的頭像,像是此時猛然酒醒,意識到了什麼。
她想起了昨晚他望向她時的眼神——
像是狼咬住了肉,貪婪目色一閃而過,姜醞來不及捕捉。
她迷離的思緒被他深邃的瞳勾了去,明明是他的耳尖先泛紅,她卻更像個掉進陷阱的人。
姜醞感覺腦袋懵了片刻,緊接着一股暖意從她腦後冒起,她的臉也微微紅起來了。
她終于意識到這樣的不對勁。
來不及再想下去,姜醞手邊鈴聲驟然響起,她剛回了陳樾消息,陳樾就打電話過來了。
“醞醞,十萬火急。”
陳樾的語氣好平靜,好不對勁。
姜醞揉着紅腫的眼,微微蹙眉,問:“怎麼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随後她聽到陳樾悶悶的聲音說:“他剛剛跟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