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巧兒來州口島後從未出門看過病住過院,隻有剛穿來時何玉蘭從衛生所給她拿過幾次藥回來,今天她才明白原因。
原來啊,州口島從前隻有一個駐紮的營隊,軍人身體素質好,僅僅設立了一個衛生所偶爾給他們包紮傷口開個藥什麼的。整個衛生所也才一排民房,四件醫療室,分别是輸液室,觀察室,藥房跟一間用來單獨看診的小病房。觀察室的外側同時也充當了會議室,比如虞巧兒就間房裡面在這裡報道然後培訓。
跟虞巧兒一起考到衛生所的還有一個紮着麻花辮的小姑娘,叫做顔春桃,她考的護士崗位,兩人這天一起來到單位報道,各自領了一套工作服。
虞巧兒跟顔春桃來之前,整個衛生所就隻有一個大夫一個護士,大夫就是當初虞巧兒報名時見到的那位戴眼鏡的男大夫。
“你們好,我叫白英,以後喊我白大夫就好。”
“白大夫。”
虞巧兒跟顔春桃一起恭恭敬敬地喊,然後就叫一個跟何春蘭差不多年紀的護士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問道:“新來的醫護?”
兩人桃顫顫巍巍地點頭,然後就見護士阿姨沖打了個手勢:“跟我來!小年輕正是發光發熱的好年紀。”
白大夫适時出聲替她介紹道:“剛才那位護士名叫陳三七,你可以喊她陳護士或者七姐。”
虞巧兒跟顔春桃就這樣被七姐帶着穿過輸液室,裡面隻有零星兩個病人在挂水,然後三人到了藥房,虞巧兒還在探頭探腦打量的時候,七姐發話了:“你們清點一下常用藥品,把過期太久的或者明顯不能用了的都挑出來,其他醫療器材跟設背分門别類放好。”
虞巧兒跟顔春桃兩人都表示毫無頭緒,七姐無奈隻能撸起袖子先帶着他們一起理一部分藥品,她拿起一瓶酒精跟一瓶碘伏:“你們看這個酒精跟碘伏,都是開封了的,酒精不用看過沒過期都能用,隻要沒變質就行,但是碘伏開封過後三個月就不能用了。凡事收到這件藥房裡面來的,基本都是超過了三個月的,剩下的你們看着辦吧,搞不清楚的放一邊等我來。”
七姐又一陣風似地出去了,剩下虞巧兒跟顔春桃面面相觑,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虞巧兒率先開口說:“我對中藥材比較熟悉,要不我先去整理中藥材?”
顔春桃立馬接話:“嗯嗯。我舅舅在市裡做醫生,我試着整理下這下西藥吧。”
兩人三兩下分好工作之後,各自沉默的幹活。中藥其實沒有過期這一說,頂多需要将發黴的挑出來,然後清理下藥材跟櫃子就可以,所以虞巧兒整理完中藥的時候,顔春桃的工作才進行到一半。
顔春桃整理東西很仔細,擺放時甚至按照日期新鮮程度從裡向外擺,将最臨近保質期的那一批藥物放在最觸手可及的位置,這樣的細心讓虞巧兒自歎不如。顔春桃餘光發現虞巧兒也按照日期在整理藥物,非常開心自己的方法得到了認可,忍不住就開始跟虞巧兒分享:“你也覺得這個方法很好是不是?這樣能盡可能避免浪費,省出來的錢跟藥可以用在更合适的地方。”
虞巧兒也笑着附和:“嗯嗯,你真聰明。”
小姑娘顔春桃被誇了一句之後又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了,微紅着臉加快幹活的速度,七姐再踏進藥房的時候簡直感覺裡面煥然一醒。顔春桃收拾的有條有理,虞巧兒又将例外一幹擺設都仔細擦了一遍,七姐甚至在抽屜把手縫裡都摸不到灰了,她不禁感慨:“你們可真能幹,這裡面都收拾得可以住人了,想不到咱們衛生所還能招進來這樣的人才。”
虞巧兒了解到的也是這樣,醫生護士還算不上什麼鐵飯碗,大家都争先恐後地想要打工人或者當兵。人們對于生病的态度還出于一個硬挨的階段,如果不是情況過于危急,一般都不願意來衛生所花錢,但是往往到那種時候了醫生也無力回天,這也是為什麼衛生所的工作人員稀少的原因。
因為沒什麼病人,無法實踐教學,下午白大夫給虞巧兒跟顔春桃每人發了一本書,正當虞巧兒看得昏昏欲睡的時候,一陣急切的呼救聲傳來。
“醫生醫生!快來救命啊!”
四個大男人用一張舊門闆擡着一個孕婦沖進了衛生所,虞巧兒定睛一看,這不是許秀雲嫂子勞盼春嗎?算算日子差不多是這時候了,孩子肯定是足月了的,但是這情況看起來卻是驚險萬分,因為勞盼春下身蓋着的薄被子,門闆上,甚至其中一個擡闆子的男人身上都沾上了血。
白大夫将小病房的門大開,七姐領着将人往裡面擡,勞盼春明明意識已經模糊了,在看到七姐的時候依然伸起一隻手拽住她的白大褂:“讓……讓女大夫給我接生……女大夫……”說完這句話,她的手就脫力般垂下,同為女人,七姐當然明白勞盼春的顧慮。
七姐望着勞盼春留在自己衣服上的血手印,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開口喊道:“虞大夫,顔護士,跟我進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