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深吸一口氣,莫名覺得五月底的傍晚有些冷,她顫抖着手給楊江雪敲字。
白晝:我放棄了,連朋友都不是很想做了
人美心善楊老師:發生啥了?
白晝:差距太大,我下輩子也趕不上
人美心善楊老師:那也行,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别内耗,世界總要咱兩這種平凡人湊湊數
白晝看着楊江雪的話,努努嘴,心道有個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不是太好。
白晝:你怎麼都不勸勸我
人美心善楊老師:勸你幹啥,感情這塊你比我理智
白晝收了情緒,見室友在群裡催着,便快步走向聚會的地方,跟平常一樣,談笑風生把酒言歡,仿佛沒受到任何影響。而孟铎在辦公室,反複拿起手機,也沒鼓起勇氣把消息發出去,要怎麼解釋呢,說是柏宋自己的錯誤?還是說他已經幫柏宋解決事情了?
孟铎不知道。
思忖半天,他還是決定打個電話,孟铎從來沒跟白晝說起過自己的工作,他其實無意隐瞞,隻是之前騙白晝說自己到他家附近辦事情,加上在圈子裡大家也都認識,用不上他介紹自己,習慣使然,所以他就一直忽略了這個事情。
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
“喂?”
“白晝。”
“孟铎啊,我這邊正在聚餐,有事一會兒說哈。”
“好。”
白晝是真的在聚餐喝酒,而且這會兒正在興頭上,聽見孟铎的回應便挂了電話,她依舊如此,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心底仍舊有幾分難過,但那不應該是她把怨氣帶到室友生日聚會上的理由,所以白晝也盡心在玩在笑。
而孟铎看着挂斷的電話,垂下眼眸,心底傳出陣陣刺痛,那種久違的異樣包裹住他全身,孟铎心下一驚,回神的時候已經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他死死捏住桌角,試圖壓下心中的異樣,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想到白晝對他說的那句話。
“要不就叫今朝?這次大難不死,以後就隻管享受當下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孟铎眼神逐漸清明,心裡的鈍痛卻沒有散去,會議上他的臉色并不算太好,大家彙報起柏宋的事情來也戰戰兢兢,孟铎突然有些煩躁,他扯了扯領帶,好不容易撐到會議結束,回辦公室拿了西裝外套便往外走,等坐上駕駛座時,卻又不知道該往哪兒開。
孟铎最終還是給白晝打了電話。
“白晝,我這邊會議結束了,我來接你吧,正好過去拿飯盒。”
白晝一個一個送完室友,站在路邊,聽着孟铎的電話,有些無措。
“其實我可以明天給你送過來的,正好明天我也不加班。”
孟铎抿唇沒回話,白晝頓了幾秒,繼續說到,“要不你給我個地址,我同城給你也行。”
“山月一隅2棟8樓,白晝,那麻煩你送過來一下吧。”
“好,那明天中午點我給你送過來。”
電話挂斷後孟铎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冷汗,他緩了好一陣,心緒是穩下來了,那雙手卻仍是止不住地顫抖,最終孟铎實在沒法,隻得打電話叫司機過來開車。車窗外那棟有着铎字的大樓逐漸遠去,以前孟铎覺得驕傲的那個帝國,現在卻隻覺得紮眼。
孟铎幾乎一晚沒睡,天邊露出幾分亮色他才迷迷糊糊地眯了會兒,早上七點多恍惚中猛地想起白晝要過來,頂着黑眼圈一大早叫了阿姨過來把家裡裡裡外外都打掃了個幹淨,還把牆壁上嵌的香薰也挨個換了。打掃幹淨還覺得不夠,又打電話安排廚師上門做飯。
白晝也是一整個困倦的狀态,頭天晚上到家洗漱完已經淩晨,加上喝了酒,那鋪天蓋地的困意是一點兒也止不住,第二天她完全是被夢裡孟铎站在台階上那個觸不可及的樣子吓醒的,一看時間十點多,轉念一想自己頭天晚上答應的事,這才匆匆忙忙洗漱完出門。
一個小時的地鐵,下了地鐵還有兩公裡,白晝看着導航的地圖,默默地點開了打車軟件,同時還給孟铎發了個消息。
白晝:我還有十分鐘到,你下樓拿一下?
那邊沒回。
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白晝擡頭,一眼看到離車幾米的地方穿着一身深色家居服站着的孟铎,寬肩窄腰大長腿,五官深邃皮膚白淨,光站在那兒就已經足夠紮眼。白晝深吸一口氣,莫名覺得有些緊張,她不安地捏了捏裝着飯盒的帆布口袋,看着自己身上随便穿着的皺巴巴的衣服出神。
“姑娘,是這兒吧?”
白晝猛地回神。
“啊是是是,抱歉哈。”她略帶尴尬地下車,邊下車還邊給司機道歉。
這邊剛松一口氣,身後便響起孟铎的聲音,白晝那落下的心又瞬間提起。
“怎麼了?”
“沒事沒事,”白晝尬笑,看着眼前的孟铎,莫名覺得手裡的帆布口袋有些拿不出手。
孟铎壓根就沒想着飯盒的事,他看着白晝局促不安的樣子,以為是因為頭一天晚上的事,他想解釋,卻又覺得站在小區外的确不是個好解釋的地方,原本想着留白晝下來吃午飯,這會兒更是順水推舟,順帶就把話說出了口。
“白晝,要不上樓坐會兒,吃了午飯再走。”
“啊?”
這已經不是局促了,這是徹底山崩地裂了。
“飯已經快好了。”
白晝拒絕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這邊,”孟铎自然地想要接過白晝手裡的東西,一個晃神就被白晝躲過去,孟铎抿唇,沒有糾結,帶着白晝往小區裡走。
白晝這才知道孟铎為什麼會在小區門口。
小區的人行通道是指紋和刷臉,外來人員全部都得登記,白晝看着登記本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心想這下是又長了見識。
小區内車道寬闊,路旁是高大的樹木和修建整齊的灌叢,從小區進門到2棟不算太遠,從一層進去是個寬敞的大廳,大廳有值班的人員,見孟铎進來,還笑着打招呼。
“孟總,今天沒上班?”
“嗯,”孟铎微微點頭,“小王,幫忙錄個指紋。”
“诶,好。”
那人眉眼低順笑意盈盈的樣子,讓白晝覺得這要是放古代,孟铎絕對是個剝削百姓的高官,不過孟铎并不知道白晝内心吐槽了自己一道,他語氣放緩,對白晝說到,“白晝,手指放這兒。”
錄完指紋,孟铎才帶着白晝往大廳裡面走,到電梯口孟铎卻沒按電梯,而是轉頭對白晝說到,“你試試,指紋生沒生效。”
白晝看着眼前隻有往上按鈕的電梯,有些無措,頓了有好幾秒,她才問到,“試······哪兒?”
“這裡,你直接按,會感應指紋的。”
白晝小心翼翼地按下按鈕,電梯随即發出叮的一聲,然後門緩緩打開。大樓是一梯一戶,電梯外是個長廊,長廊幹幹淨淨的,隻擺了幾盆綠植。
“需要換鞋麼?”
“這兒。”孟铎推開虛掩的門,從鞋櫃裡拿出一雙粉絲拖鞋,“一直穿着運動鞋不舒服,你穿這個。”
白晝壓根不敢擡頭看孟铎,她有些慌亂地接過拖鞋,孟铎順勢拿過白晝手裡的飯盒放在櫃子上,他耐心等着白晝換好拖鞋,才帶着人往裡走。
原本下電梯的時候白晝就覺得長廊十分寬闊,這會兒進了門,才發現長廊那就是小巫見大巫,客廳的寬敞得讓白晝毫不懷疑自己騎車也能轉上好一會兒,明明隻是八樓,但那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風光卻一覽無餘。
“喝點果汁,再等個十多分鐘才能吃飯。”
“哦哦,好。”白晝接過孟铎遞過來的果汁,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
“要不要看電視?”
旁邊沙發微微凹陷,孟铎在離白晝不遠的地方坐下,白晝尬笑到,“你們家,還挺大的哈,我這第一次上門,也沒帶什麼禮物。”
“不用帶,人過來就好了,”孟铎把茶幾上的水果往白晝旁邊推了點,“下次你來的時候直接從小區進來就可以,樓下的指紋和小區門口是通用的。”
“诶好,”白晝尬笑,心想應該是沒有下次來了。
客廳安靜得讓白晝内心的尴尬又多了幾分,她正坐立難安正想起來時,旁邊的孟铎卻先一步開口。
“白晝,昨天晚上柏宋的事情,”孟铎頓了一頓,“我已經讓人去解決了。”
那言外之意就是我沒有熟視無睹,也不是個冷血的人。孟铎語氣裡那明晃晃的邀功的又帶着幾分委屈的語氣着實把白晝吓得愣了一瞬。
她不明白孟铎的意思,便沒有回話,等着孟铎的下文。
“所以你不要怪我了可以嗎?”
白晝手一抖,果汁盡數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