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二天一大早白晝打開門看見從隔壁出來的孟铎時,她覺得自己頭一天的心疼都是浮雲。要不是孟铎,她都快忘了隔壁是許昭昭的房。
白晝在隔壁門和孟铎身上來回掃視,驚得半天沒說話。
“走,送你上班。”孟铎伸手拿下白晝肩上的包,白晝都沒來得及拒絕,等反應過來時,孟铎已經牽着她走到電梯口。
“你,,,我,,,,”白晝深吸一口氣,“你不去上班嘛?”
“我送你過去再去上班。”
“那你之後都住這兒了?”
“嗯。”
“你這通勤距離是不是有點遠?”
“我開車。”
說是這麼說,孟铎其實一個周就來住了兩天,其餘時間都是叫人來給白晝送早飯和午飯便當,他最近忙于和于緻争奪一個項目,一周熬了三個通宵,到周末又匆忙坐上去英國的飛機。
“孟铎,要不你趕緊睡會兒。”
白晝看着視頻裡孟铎眼下的烏青,心道果然賺錢都不容易。
“我一會兒再睡,”孟铎不動聲色地把旁邊桌上的一疊資料推出鏡頭外,手指落到電腦屏幕上,撫摸着白晝的臉,他的指尖發紅,微微顫抖,臉上卻溫柔地笑着,眼角都帶着溢出的愛意。
與白晝寒暄幾句後他挂斷視頻,注視着黑掉的電腦屏幕,久久沒有動彈,耳邊傳來飛機引擎發動的聲音,窗外華城的景色正往後快速掠過,最終徹底被夜色吞沒。
第二天上午白晝才收到孟铎到達的消息。此時她正在警局,拎着車架都斷掉的自行車慢悠悠往外走,視頻來電猝不及防響起,白晝把車放到一旁,站在路邊接下電話。
視頻裡孟铎西裝革履,頭發全部梳了上去,白晝心裡盤算着孟铎的行程,不自覺皺了下眉。
“怎麼了?”孟铎心思敏銳,下意識詢問。
白晝略下心裡的異樣,“沒事,你什麼時候回來呀?要不要去機場接你。”
“我周一淩晨才能到,你好好睡覺,不用來接我。”
白晝抿唇沒有立即回話,七月的華城天氣炎熱,孟铎那邊看起來天氣卻很陰沉,停滞着的車窗外人來人往的,都穿着黑色西裝,即使隔着視頻,還是讓白晝覺得壓抑。
“白晝?”孟铎出聲提醒,正想說什麼,卻被董河打斷。
“孟總。”
孟铎瞬間會意,“白晝,我先挂了。”
白晝倒是把這句話停了進去,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挂斷了視頻,孟铎深吸一口氣,微微皺眉,卻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斂去情緒,又恢複了那平靜的對待一切都遊刃有餘的樣子。
白晝百無聊賴踢着路邊的小石子,她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部分,隻有那隻手還吊着,石膏上面有孟铎用紅色馬克筆給她塗的愛心。
CM俱樂部裡吳滿正在給别的客人介紹車,白晝站在店外看了會兒,見那客人離去,才拎着車往裡走,吳滿見狀趕緊上前,驚詫着接過白晝手裡的車。
白晝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半晌才問,“老闆,我記得這個車是終生保修對麼?”
“是的。”
吳滿對白晝印象還算是深刻,他沒問車壞的緣由,隻簡單檢查了車身,“不過車架斷了,得整個都換掉,可能要等一個月。”
“這麼久麼?”
“嗯,車架和塗裝都是定制的,隻能再重新做了。”
“原來這麼麻煩啊,”白晝低喃,吳滿卻是清晰地聽見這話,他拿捏不準孟铎跟眼前的女人目前的關系,不過想着既然車都收了,那關系自然是沒有到僵死的地步,思忖片刻後他開口。
“也不是很麻煩,設計稿和數據都有備份。”
“還有設計稿?”
“有的,當時孟總拿着塗裝的稿子改了好幾遍。”
白晝詫異,她當時隻驚訝于車的價格,卻從來沒想過孟铎在這自行車裡面注入的認真,而這些認真,僅僅是因為白晝躺在沙發上打開自行車官網的那一小個動作。白晝收回思緒,“那麻煩您修好聯系我,我再來取。”
“行。”吳滿爽快答應,目送着白晝出門後,他拿出手機給張慶渝發消息。
吳滿:孟铎是不是談戀愛了
張慶渝:???你怎麼知道
吳滿:小姑娘來修車了,這到底怎麼摔的
張慶渝:趙傾墨幹的
吳滿猛地想起前幾天阿彩在家跟他閑聊時說的話。
“以前那麼喜歡把女兒帶出來秀的趙申元這次居然連屁也沒放一個。”
吳滿心下了然,也就沒再追問。白晝回家時,家門口躺着個郵政的快遞袋,白晝疑惑着帶進門,快遞袋内隻有幾張照片和一張看起來是随意從本子上撕下的紙,上面用潦草的字寫着:已至華城,可叙,地址:叮鈴叮鈴。
每張照片後面簡單标注了地名,照片沒什麼拍攝技巧可言,但依舊不難看出山河的壯闊,白晝認真看完,眼裡染上笑意,叮鈴叮鈴,這個地址名字跟那個口無遮攔又混不吝的中年男人毫不挂鈎。
地址是個燒玻璃的手工店,在離白晝十多公裡的城南,離孟铎那兒倒是不遠,但白晝現在滿心是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孟铎,便歇了見面的心思,臨近中午,孟铎仍是沒有消息,白晝莫名有幾分煩悶,她拿起一直放在茶幾下盒子裡的打火機,視線觸及旁邊盒子下隐蔽角落的車鑰匙時頓了一瞬,才出門往走廊的吸煙區走去,煙霧缭繞中,她隐約聽見電梯叮地一聲響。
透過長長的走廊,白晝的視線和那個男人對視上,隻怔了一瞬,男人便擡腳走向白晝。白晝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雙手抱在胸前,下意識往後靠,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沒跟男人說過話,但依舊一眼認出來。
梁坤并不在意白晝的防備,他三言兩語道清來意,“自上次賽裡木湖一别,我愛人就一直希望和姑娘有緣再見,所以特來邀請姑娘參加我們的婚禮。”
白晝的防備并未減弱,“你調查我?你知道這是違法的對嗎?”
“抱歉以這種非常規的方式跟您取得聯系,”梁坤頓了下,從包裡拿出一張白色的燙金請柬遞給白晝,白晝沒接,越過梁坤往家裡走。
“我叫梁坤,是個商人,上次給你拍照那個男人,叫何盼安,期盼的盼,平安的安,是個畫家兼設計師,去賽裡木湖是為了尋找創作的靈感,他對我說,那天賽裡木湖的世界明明是藍色的,可是他卻隻看見了那抹倔強的粉色。”
梁坤的聲音很好聽,說話也不緊不慢,娓娓道來,“盼安是我無趣生活裡唯一的動力,他是個很好的伴侶,可是我好像從來沒為他做過什麼,所以我擅作主張來了這兒,邀請他的缪斯出席。”
故事美好得像個童話,可白晝早就不是相信童話的人了。她轉身,見梁坤手裡的請柬還遞着,大有白晝不接就不收回的氣勢,白晝歎氣,伸手接過請柬,内心的拒絕說出來時到底還是委婉了些,“請柬我收下了,但是我可能加班,所以不一定會來。”
梁坤知道話到這兒已是極限,他輕點頭,忽略掉白晝話裡那層拒絕的意思,“虛位以待,靜候卿來。”
白晝坐在沙發上,看看照片又看看請柬,内心感慨這是什麼大型旅友見面日,請柬她還沒拆,她也沒準備去,手機裡孟铎發消息提醒她吃飯,白晝心下歡喜,便和孟铎聊了幾句,但心想着孟铎忙,就自覺沒再繼續回消息。
電話鈴聲在安靜的車廂内響起。梁坤按下接聽鍵,等着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爸讓你回老宅一起吃飯。”
“他知道我回來了?”
“你還不知道咱爸?從小到大什麼事情能瞞過他。”
“行,我一會兒過去,正好有東西給你。”
梁坤語氣夾雜着些許嘲諷,電話那頭的人也沒在意,叮囑幾句便挂了電話,正準備啟動車時,梁坤才忽地發覺自己并不熟悉回梁家老宅的路,更準确地說,自進了華城,他幾乎都依靠着導航。
梁坤下意識地往副駕駛看去,但那個一直都堅定站在他身邊的人這會兒并不在,他推了推眼鏡,伸手輸入導航,然後啟動車輛。
梁家坐落在城西的一個老派富人區,早些年梁老爺子發家的時候,大手一揮在附近買了好幾片地,小區大門跟梁坤印象中沒什麼出入,古樸奢華,是梁老爺子喜歡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