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搖頭,“我想買的是黃金,黃金做的其他首飾你都用不上,隻有買戒指了。”
原來如此。
孟铎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好像一股氣好不容易被抽出去,另一股氣又堵進來。
他叫人帶來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塊手表套到白晝的手腕上,那手腕處還有去年因為趙傾墨摔倒時留下的擦傷,比其他皮膚顔色深一些。
手表在燈光下閃着光,表盤是翠綠色的,銀色的指針在表盤中央走過,看起來便價值不菲。
白晝想抽手,卻被孟铎拽住。
“怎麼突然給我手表,你知道我不帶手表的。”
孟铎把衣袖往上撈了撈,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來,“長歌送的生日禮物,情侶款。”
白晝不再掙紮了,隻是手腕依舊不習慣,她不自在地轉了轉手腕,卻也沒說什麼。
孟铎又不忍心了。
“如果不習慣就取下來。”
白晝還不至于到看不懂一點臉色的地步,她晃晃手腕,“可是很好看诶。”
孟铎點點頭,嘴角無意識地揚起,他握住白晝的手,“走吧,去那邊看看。”
“話說你這樣中途離場這麼久沒關系嗎?”
“沒事。”
“沒事是沒關系還是有關系但你不在意?”
白晝化身十萬個為什麼,孟铎眼角抽了抽,不過他沒回答幾個問題,白晝便被許昭昭拽走,說什麼也要帶着她感受一把自己的快樂。
然後白晝捏着被強塞過來的牌,花三分鐘學了規則後,顫顫巍巍赢走了桌上所有人手裡的籌碼。
“許昭昭,你哪兒找來的這人?見過新手運氣,沒見過這麼好的新手運氣。”
一個白晝不曾見過的小姐妹開口。
“我嫂子啊,”許昭昭跟她大眼瞪小眼,事情發展完全超出預料,她原本想讓孟铎大出血,沒想到把自己姐妹坑了進去,不過轉念一想,白晝也算自己人,自己人輸給自己人,不虧,她忍住悲痛欲絕的神情拍了拍那姐妹的肩膀,“自家人,付錢!”
“沒事沒事!”
她們剛給白晝不敢收,她趕緊擺手,“就玩個開心嘛!”
“那怎麼行?我們也是有遊戲精神的!”
小姐妹仗義開口,如果不是忽略了轉賬時那咬牙切齒的表情的話,白晝真的會被感動到。
然後她的賬戶裡多出了一百三十萬。
白晝拽住許昭昭,小聲問到,“昭昭,要不我退給你們,這也太多了。”
白晝突然慶幸自己是赢了,要是輸了,她今天能把人交待在這兒。
“多?”許昭昭是有點心疼,畢竟輸了她幾天的零花錢,但要真說多,她視線掃過白晝手腕上那塊表,臉上恢複淡定,“白晝姐姐,這些錢,買你那塊表的表盤都不夠。”
白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許昭昭又補了一刀,“買你今天的裙子倒是能買幾套。”
白晝開口,“幾套。”
許昭昭一合計,伸出三根手指。
白晝顫抖着抓住許昭昭的手指,“好了。”
接下來白晝說什麼都不再跟許昭昭一起上牌桌,許昭昭以為她累了,便不再強求,讓她去跟宋長歌一起吃吃喝喝聊天。
宋長歌同樣一眼掃到那塊表,“喲,戴上啦?”
白晝還沉浸在買表盤都不夠的震驚裡,隻是呆滞地點點頭,宋長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怎麼了?”
她僵硬轉頭,背挺得筆直,“長歌姐,紙醉金迷是什麼感覺?”
宋長歌一眯眼,“爽!”
她側身靠在沙發上,手裡的酒杯折射出些許光亮在她臉上,顯得格外媚人。
“體驗過紙醉金迷,還能過好普通人的日子嗎?”
“普通人的定義是什麼?”
白晝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宋長歌大力揉了揉白晝的頭發,笑着說到,“這個場子裡你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可以不是普通人,又都可以是普通人,你如果心裡迷茫,不如自己親身體驗一把。”
“如果我抽不出身呢?”
“孟铎在,怕什麼?”
宋長歌說得如此自然,不等白晝回答,她便向遠處的孟铎招了招手。
身形挺直的男人在衆人的目光中顯得堅定走來,自始自終視線都沒從白晝身上下去過。
“怎麼了?”
“白晝妹妹想體驗紙醉金迷。”
白晝:!
孟铎從錢夾裡抽出張卡來,他修長的手指夾着那卡,一時之間白晝也分不清到底是卡金貴還是人金貴。
“密碼100001。”
“不不不不,我不想體驗!”
白晝瘋狂擺手,宋長歌則笑眯眯接過塞進白晝包裡,“孟總大氣!”
孟铎自然知道那不是白晝的原話,畢竟白晝是一個買家居裝飾品都不讓他出錢的人,他隻是借宋長歌的話把卡遞出去而已。
白晝手忙腳亂抽出那卡,“孟铎,你拿回去吧,要弄丢了就不好了。”
“無妨。”孟铎沒接,他傾身在白晝臉頰留下一吻,“聽阿昭說你赢了不少,我的女朋友真厲害。”
白晝不知道說什麼,隻嗯了一聲,恰巧有人過來與孟铎攀談,白晝便也不再多留他,等孟铎離開,宋長歌才又湊過來,“這卡不限額,特權多,你隻管刷。”
白晝歎了口氣,把卡小心放進包裡,“長歌姐,聽孟铎說上次那個平安符碎了,我抽空再給你弄一個去。”
“早就聽孟铎說你有還禮的習慣,還真是。”
白晝突然覺得孟铎有點太了解自己了,不好。
“等你空了再去,别有負擔。”
宋長歌不跟白晝客氣,大大方方收下這份回禮,她又拉着白晝聊了些,臨近零點時,年長的賓客已經走得七七八八,隻剩下年輕的還在玩樂,大有不玩通宵不罷休的勢頭。
白晝心裡有事,連着喝了好多酒,等孟铎過來時,她已經在沙發角落裡蓋着宋長歌的披肩睡得不省人事,宋長歌則坐在一旁,難得沒有與人攀談。
“剛睡着,你看是給她請天假還是怎麼着?”
“不能請假,”孟铎上前抱起白晝,大概是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白晝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我送她去南城。”
“這群朋友不管了?”宋長歌臉色揶揄,開玩笑說到。
“玩多玩少哪次不是你們說了算。”
孟铎臉色未變,對自己定位清晰,“我在反而礙着你們。”
“行,好好照顧小白晝,記得叫她起來上班。”
白晝如果醒着,一定會對這句話咬牙切齒。
安靜的飛機上,白晝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睜開眼又閉上。
三秒鐘後,她猛地坐起,如果不是看見對面座椅上的孟铎,她真的以為自己被拐了。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動靜,孟铎睜開眼,不等白晝說話,孟铎便起身,隔了會兒遞給白晝一杯水和一顆白色的藥片。
“把藥吃了,防止酒後頭痛的。”
溫熱的水下肚,白晝整個人都舒服不少。
“看你睡着了就沒叫你,宴會結束了閑着也是閑着,順道就送你回南城了,現在還早,你再睡會兒。”
白晝環視一圈周圍的環境,不确定開口,“包機了嗎?”
“嗯。”
白晝不說話了,孟铎開口解釋,“機票我讓人給你退了,扣了些手續費。”
白晝身上仍是那件昂貴的裙子,她坐直身體,拍拍弄皺的地方。
“好。”
見她情緒仍然不高,孟铎詢問到,“哪兒不舒服嗎?”
“隻是困了。”
白晝不知道怎麼開口,便又躺下,身上的毯子細膩柔軟,機艙内部不冷不熱,不幹不濕,明明一切都很舒适,她卻有點浮躁。
孟铎一路将白晝送至酒店,白晝洗完澡出來,見孟铎仍坐在椅子上,下意識說到,“你不回去嘛?”
孟铎一愣,見白晝确實沒有要留他的意思,他無奈說到,“這兩天沒什麼事,我想陪着你。”
“好吧。”
“白晝。”
“嗯?”
“你為什麼不開心?”
白晝抱着裙子,頭發上的水滴到地上,她低着頭,有些無措地站在衛生間門口。
孟铎拿過毛巾,想替她擦幹頭發,白晝卻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我自己來吧。”
渾身的不自在跟一年前和他在一起時一模一樣。
孟铎垂下眼眸,像頭受傷的野獸,他固執地抓住毛巾,“為什麼?”
眼眸擡起,那雙眼睛仿佛要将白晝看穿,“為什麼?”
是質問她為什麼情緒不高,還是質問她為什麼這樣對自己,孟铎也不知道,可白晝看着情緒失控的孟铎,腦子裡一遍遍閃過曾經說過的要好好在一起,要坦白相待的話。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好,此時更是覺得,自己壞透了。
周圍的人沒有懷疑孟铎對她的感情,沒人覺得她的普通是個阻礙,除了她自己。
“因為越了解你,越能發現,我跟你的差距甚至超出了我的認知,所以我動搖了,孟铎,對不起。”
“還有之前住的那套房,我沒退,我總覺得如果有一天跟你分手,我會無處可去,不如一直留着。”
“可我甚至不敢想,我現在衣食無憂,還怎麼去适應以前普通的平凡的生活。”
白晝一字一句的坦白,像針一般紮進孟铎心裡,他眼眶發紅,手背爆出青筋,最後卻像是被卸去力氣,絕望又妥協地做出他從不去做的假設。
“如果分手,我會給你一筆巨額分手費,你過得不會比現在差,。”
“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是因為我為你花的錢讓你覺得我們存在無法跨越的差距,那就不要算得這麼清楚。”
孟铎把毛巾放到一旁,“天快亮了,你頭發吹幹,再躺會兒。”
他轉身出門,留白晝一人在原地手足無措,接下來兩天孟铎都沒再發消息,何盼安和梁坤問到孟铎的情況白晝也隻是轉移話題,周五晚上跟着大家下飛機時,白晝甚至不知道該去西岸壹号院還是去自己那個小出租屋。
本來是周六的飛機,在大家強烈的要求下,公司終于做了回人讓大家提前回,雖然是半夜到,但到底要比周六回讓人興奮。
白晝就不同了,猶豫片刻,她還是打車去了西岸壹号院,她自己惹出來的事情,終究是要自己去道歉說清楚的。
但回程的路上白晝突然又想起跟宋長歌的對話。
“體驗過紙醉金迷,還能過好普通人的日子嗎?”
“普通人的定義是什麼?”
“這個場子裡你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可以不是普通人,又都可以是普通人,你如果心裡迷茫,不如自己親身體驗一把。”
“如果我抽不出身呢?”
“孟铎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