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這一覺睡了一個下午加一整晚,第二天起來時,她像往常一樣去上散打課,去孟铎的公司吃飯,趁着孟铎開一個又一個的會時,還抽空去了趟寺裡,為宋長歌又求了個平安符。
時間一天一天過得飛快。
跨年那天華城下了場雪,大得将路邊的綠化帶全部遮住,隻能看起白色的起伏。
白晝慢悠悠開着車輛前行,車窗将路上刺耳的喇叭聲遮住,隻留下喬知春柔軟的聲音。
“白晝,今晚上來家裡吃飯吧,廚師從國外空運了些龍蝦過來,飯後還能讓孟铎帶你放煙花。”
“喬阿姨,我買了今晚上回家的機票,暫時去不了啦,等我回來,一定親自登門拜訪。”
“這樣啊······要不你改簽成明天,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也不安全,明天我讓人送你回去。”
話說到這份上,白晝也不好再拒絕,她往左打方向盤,終于開出了那條堵成狗的主車道。
“那我跟孟铎一起過去。”
“诶,好好好,你人安全過來就行,别帶什麼東西,家裡沒有缺的。”
喬知春挂斷電話,白晝又撥給孟铎。
電話響了兩聲後被接起。
“孟铎,你下班了嗎?”
“馬上到家,怎麼了?”
“喬阿姨讓我們回去吃飯,我答應了,一會兒一起過去吧。”
“不是買了晚上的機票?”孟铎微怔,沒想到白晝會同意,但一想到自己母親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又覺得一切合理起來,“你不用事事都順着我媽,拒絕了她也不會生氣。”
“之前不是叫過我好幾次嘛,再拒絕覺得不太好,我把機票改成明天早上的。”
兩人在這邊平靜商量着,喬知春那頭卻如火如荼。
“那個雪,再掃掃。”
“這個燈不夠亮,快找人修一下。”
“這幅畫挂在這兒是不是跟整體格調不太搭。”
“你去換身衣服,穿這麼死闆,還當家裡是公司呢?”
穿着襯衫在一旁安靜喝茶的孟逍無辜受牽連,他歎了口氣,認命地上樓換衣服。
他剛換好,喬知春便推門而進,“你說我要不要給那孩子準備個紅包?”
“又不是正式見家長,隻是一頓便飯,”孟逍左看右看,始終對這種過于休閑的衣服不适應,“給他們一人準備個新年紅包就行,不用太誇張。”
“行行行,”喬知春圍着孟逍轉了兩圈,然後銳評,“這件不好看,你換成那件中式的,正好跟我這身搭。”
“差不多行了。”
喬知春完全忽視孟逍的抗議,從櫃子裡拿出新的衣服,“這個。”
頓了下,喬知春又說到,“對了,慶渝那孩子說要來,怎麼還沒到。”
大概是心有所指,喬知春話音剛落,樓下便一陣吵吵嚷嚷,她推門出去,樓下傭人正接過張慶渝和包子的外套,張慶渝則指揮着人将兩箱橘子搬進屋内。
“說了不要帶東西,怎麼又拿了這麼多?”
張慶渝一臉無奈,“我媽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我要是不拿過來,喬阿姨,您就見不到明年的我了。”
“呸呸呸,這跨年呢,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喬知春拉着兩人坐下,“你媽媽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昨天打電話說還沒玩夠,估計要春節後了。”
張慶渝的視線朝孟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實在沒忍住開口。
“孟叔叔,您這,這麼隆重?”
孟逍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沒說話,包子一把抱住他,“我覺得孟叔叔這身可帥了!”
張慶渝坐了會兒,又坐不住,起身想往外跑,“我去看看孟铎到沒到。”
喬知春一把攔住他,“穩重點穩重點,今天白晝那姑娘也來。”
這下張慶渝知道孟逍那一身是為什麼了,他一臉激動,拿出手機給白晝打視頻。
聲音響了會兒,對方才接起,視頻那頭的白晝似乎在開車,隻偶爾掃幾眼手機屏幕。
“慶渝哥,怎麼了?”
“诶?你沒跟孟铎在一起?”張慶渝臉湊近屏幕,确信自己沒看到孟铎的身影。
那邊的白晝把手機角度調了下,坐在副駕駛戴着耳機的孟铎就這麼闖入屏幕,大概是白晝的動作吸引了孟铎的注意,他擡眼看了下,臉上露出無奈,然後伸手把手機角度又調了回去。
“他這會兒在開會。”
“這個時候你就應該拿走他的手機,摔掉他的耳機,抓亂他的頭發,質問為什麼在這大跨年的日子還在加班。”
張慶渝越說越誇張,白晝被他逗得沒忍住,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
“對了,你還沒說打電話是什麼事?”
“沒啥事,我這不是聽說你要去孟铎家嘛,我就想打視頻來看看孟铎這小子高興成了什麼樣。”
白晝轉頭看了眼孟铎,隻見他眉頭微蹙,大概是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什麼,他嗯了聲。
“一切正常,甚至因為開會皺起眉頭,”白晝實時播報,“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孟铎家?”
“因為我已經到了。”
白晝差點一腳急刹,片刻後,她看着屏幕裡的人,依次問候,“孟叔叔好,喬阿姨好。”
奸計得逞的張慶渝笑着拿穩手機,“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們還有多久?”
“剛剛看導航還有五公裡左右,很快了,出門的時候堵了會兒。”
“白晝,不急啊,開車注意安全。”喬知春沒忍住叮囑。
“知道了。”
電話一挂斷,張慶渝就笑倒在沙發上,“我打賭,白晝妹妹這會兒已經尴尬得内心狂叫。”
喬知春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這小子!”
大概十分鐘後,白晝開車進了院門,她跟着管家的指引把車停好,孟铎率先下車,先替她打開車門,又從後座拿出一大束淺粉色的芍藥和一個藍粉交錯的橢圓形花瓶出來。
進門就有人替兩人脫下外套,白晝有一瞬間不适應,但也沒像以前那樣躲開,而是任由傭人拿走了她的外套。
她一襲貼身的灰色連衣裙,除了手腕上那塊表外,渾身再沒多餘的裝飾。喬知春和孟骁起身迎接,順道接過了孟铎遞過來的花和花瓶。
“時間緊急,沒準備其他的禮物,喬阿姨不要嫌棄。”
“我都說了空手來嘛,”喬知春拉着白晝坐下,“開車累不累,下次讓孟铎開,或者找個司機。”
白晝搖搖頭,“那還是孟铎比較累,我就開了最後一段,慶渝哥打電話過來時,我剛換了孟铎。”
“外邊很冷吧?華城一下雪就很冷。”
“還行,車裡都開着空調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唠着家常,孟逍偶爾插句話,完全沒人理會孟铎。張慶渝一邊把芍藥插進花瓶,一邊搖頭感慨,“啧啧啧,孟铎,你也有被忽略的時候,話說,為什麼要咱兩來插花。”
孟铎不語,隻一味地往花瓶裡灌水。
“話說你真的不去拯救拯救白晝妹妹?我覺得她要撐不住了。”
話音剛落,孟铎便起身擡腳,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爸,媽,我帶白晝參觀參觀。”
“也好。”
喬知春拍拍白晝,“把我們白晝照顧好啊。”
孟铎挑眉,随即眼眸彎起,他拉住白晝的手,“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一會兒參觀得差不多就去飯廳吃晚飯。”
眼見着兩人離開,喬知春推了推孟逍,“我見了這孩子這麼幾次,覺得是一次比一次安靜了,沒那麼活潑了。”
“沉穩了好。”
“你說是不是被孟铎影響了?”喬知春擔憂地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毫不猶豫把這口大鍋扣到孟铎身上。
“姐姐變漂亮了诶,”包子眨着大眼睛,坐在椅子上,兩條腿甩來甩去,“雖然之前也漂亮,但今天更漂亮了。”
“咦,包子你見過白晝?”
“見過呀,之前去吳滿叔叔的店裡,遇到白晝姐姐在拿車。”
喬知春倒是還沒想到有這層緣分在,“那吃晚飯你帶着白晝姐姐去放煙花,好不好呀?”
“好!”
孟铎牽着白晝穿過長長的奢華的走廊,最後停到走廊盡頭的一扇大門前,白晝回頭看了看走過來的距離,内心感慨自己還是見識太少。
“這是你的房間?”
“嗯,小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就搬到了最偏的一間房,”孟铎推門進去,屋内空間極大,但陳設卻很簡潔,整體色調以灰白色為主,繞過那個巨大的書架,竟是一個衣帽間,再往陽台走,又是一個走廊。
“這兒是通向哪兒?”
孟铎指指窗外,幾十米還有一棟單獨的小房子,這個走廊正好通往那小房子的二樓,“我小時候玩的地方。”
那棟房子裡安安靜靜的,兩人一進去,燈光便自動亮起,也得以讓白晝看清裡面的布局。
牆邊的櫃子裡,大大小小擺滿了各種滑雪闆、滑雪鏡。
“你還滑雪呀?”
“高中有段時間很喜歡,所以買了很多,有機會帶你去滑。”
樓下擺放着一個巨大的越野車模型,白晝湊過去,“這些是你自己拼起來的?”
“跟慶渝一起拼的,花了幾天時間。”
除了這輛車的模型,周圍還整齊地擺放了不少手表和車鑰匙。
“你小時候,就已經玩這些了嗎?”
“小時候沒玩這麼雜,”孟铎笑着抱住白晝,“有些是成年後拿回來的了,這地方也沒人住,就成了我的收藏室。”
“果然啊,對你的了解還是太少。”
“就這些了,小時候的獎狀,成績單,各種獎牌都在這兒,我慢慢帶你了解。”
兩人逛了會兒,喬知春便派人來将兩人叫去吃飯,飯菜清淡,食材也新鮮,白晝吃飽喝足,跟大家相談甚歡,加上張慶渝和包子兩個活寶在,整個飯桌上都充滿歡聲笑語。
飯後管家扛來一大箱煙花,因為下雪的緣故,大家也沒走遠,就在門廊處。
張慶渝把那煙花擺了一排,包子自告奮勇去點,又咿哇亂叫着跑回來,絢爛的煙火中,孟铎緊緊拉住白晝的手,靠近她詢問,“累沒累?”
“沒有。”
“那明年,再來家裡跨年好不好?”
白晝愣了下,看着幾米外護着包子的喬知春和孟逍,還有拿着個小煙花不斷吓唬幾人的張慶渝,她心頭微動,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悄悄發芽,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眸子亮亮,“好。”
睡覺前喬知春拿出四個紅包遞給小輩們,張慶渝手飛快,在白晝反應過來前,那紅包便已塞到她的手裡,她便也沒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