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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來買了一袋冰棍雪糕,又拿了幾包煙,一起找許俊文買單結帳。
幾十塊錢一包的浔煙,随手就甩給身後的小弟分了。幾個小弟正眉飛色舞地議論剛才在街上扭打的宛家夫婦。宛家三姐妹那可是橡樹村三朵花,平時眼睛都長到天上了。現在好了,親爹欠下幾十萬賭債,有家不能回,三朵牡丹花掉進泥坑裡。
幾個半大小子聊得唾沫橫飛,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仿佛宛家姐妹跌落塵埃,他們便能占到什麼便宜。
魏東來微微擡頭,陰冷的視線瞥過去:“煙也堵不住你們的嘴?”
幾個小弟吓得立時噤聲,恍然想起來大哥一直在追宛月,忙咧嘴賠笑:“沒有沒有,我們是說宛家三姐妹可憐。宛月考上浔大,她爸不肯讓她去讀……”
魏東來用力咬了咬煙屁股,一臉苦惱地撓了撓後腦勺短硬的發茬。他倒是想幫宛月出錢,也得人家同意啊。
跟在他後頭的瘦高個馮博看他心情不好,岔開話題跟許青菱打起了招呼:“這周五班上組織去秀潭峰玩,你去不去?”
馮博跟許青菱、宛月是高中同班同學。他沒考上大學,高考結束就一直跟着魏東來一起混着。
許青菱現在對這種少男少女的集體活動毫無興趣,想也不想:“不去!”
馮博好像并不意外,長歎一聲:“我就猜到了,沈栾不去,你肯定也不去!你不去,那宛月肯定也不去。橡樹村就我一個人……”
經他這麼一提醒,許青菱才想起來,那回她之所以沒去秀潭峰,是因為沈栾家裡有事,去不了。他不去,她自然懶得去。
不過那次沒參加畢業旅遊,卻讓她錯過跟曹思清一起創業的機會。
曹思清也是美術生,高考考上了浔大美術學院油畫系。在學校,除了宛月,她也就跟曹思清走得最近。
前世高考結束那個暑假,曹思清在外頭給人畫牆繪,在少年宮幫人代課,賺了不少錢,把大學第一年的學費都給賺齊了。
許青菱後來有一次逛街遇到曹思清。那時她剛進遠星當小職員,曹思清已經是一家小廣告公司的老闆了,兩人還留了聯系方式。
曹思清告訴她,高考結束後,就想找她一起去開畫室,一直聯系不上她。
秀潭峰她沒興趣,但她可以去找曹思清。
許青菱瞬間改了主意,問馮博:“周五早上幾點出發?”
馮博看她打算去了,來了精神:“八點在學校集合。到時候我七點半在你家樓下喊你。”
浔城和秀潭峰有五六十公裡,這次是騎自行車去,馮博叮囑她記得前一天把自行車車胎打滿氣。
魏東來倚買好東西,轉頭看着他,不耐煩道:“走了!”
這幫乖學生的事,隻要跟宛月沒關系的,他一點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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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城第一醫院,張野從病房裡退出來,腦袋還是懵的。
他接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趕到工地了。老爺子沒用傅家那邊的關系,而是找了以前在部隊的戰友。一路人手腳不停,恨不得掘地三尺,另一路人則繞着工地各個角落搜索,最後在一個土堆後頭找到奄奄一息的沈總。
沈總全身上下都是土,張野一靠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手電晃了幾晃,看到他胸口大片血迹,吓得連忙喊人:“沈總受傷了!趕緊去市一醫院!”
市一醫院的外科是浔城最好的,這當口完全是嘴巴先于大腦做出反應。
“慌什麼!”一直垂着腦袋的沈安吾突然開了口,“不是我的血。”
略帶訓斥的口吻聽在張野耳朵裡卻像仙樂一般,這一路驚懸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忙不疊上前查看:“沈總,你哪裡受傷了?”
十幾輛汽車停在兩側,車前燈将整個工地照得亮如白晝。
沈安吾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服,白色襯衫早已看不出顔色,扣子被扯掉了三顆,上面星星點點的血迹。那姑娘一口一個“沈安吾”,分明對他很熟稔,可他卻對她的聲音樣貌一點印象也沒有。
是做夢嗎?
如果不是手裡還捏着她給的一百塊錢,他幾乎以為剛才是他在做夢。他還記得她給他錢時,那略帶委屈的口氣,仿佛很不舍得一樣。
除了他媽,長這麼大還沒有女人給過他錢。一百塊紙鈔,捏在手裡被他捏出了一手的油汗。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給救了,沈安吾就覺得挺諷刺的,腦中又閃過她那顫動的唇。
她哭什麼呢?是因為害怕嗎?
瞅着沈總沒事,張野和兄弟們一路的擔驚受怕變成了怒火,瞪大紅通通的眼看着沈總,卻見他慢騰騰站直身子,指了指旁邊地上:“把那鞋帶上。”
張野趕緊上前把人扶住,讓下面人去拿鞋。
後來他拿到那雙鞋傻了眼,是雙款式很普通的白色球鞋,他正在讀中學的表妹穿的就是這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