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毅卡殼,事實就是如此,他說不出違心的話,可當時師父問到門中衆人時,是盛師妹的師父章師叔親口說師妹願意去的,師父這才定了她。
章師叔德高望重,定不會說謊,所以定是是盛師妹後面又改了主意,但此事已經談妥,又關乎飛星派的未來,盛師妹必須為她說過的話負責。
思及此處,潘毅又重新穩下來,目光平靜:“蘇大夫,你對在下有恩,是以無論你說什麼在下都不會計較,但盛師妹必須嫁去吹雪派一事不會有變。”
蘇木捏緊拳頭,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他是傷者才勉強冷靜下來。不過她在心中已經記下此事,決定後面不再給潘毅的藥物中添加止痛的藥材,而是改成刺激性的,她痛死這個無情無義的人!
時少主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轉變,試圖轉移話題:“潘少俠,若你是擔心顔女俠安危的話,可以先讓她到清溪鎮附近的烏和城,我會給她一封我的親筆信,屆時她憑借此信前往時家镖局就會有人護送她前往飛星派。”
“時公子,我不能再麻煩你了。”潘毅立即拒絕。
時少主沒放棄,繼續勸說,白榆同樣幫忙遊說,潘毅終于松口答應這事。
蘇木見狀氣不打一處來,轉身離去,白榆連忙追出去。
“你幫他們做什麼?”蘇木質問她。
白榆四下看了看,湊到她身側耳語幾句。
蘇木定定盯了她一會,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她,答應她的請求,給顔宜真用最好的藥,讓她能即刻出發。
和蘇木談好之後,白榆把時少主帶回客棧,托薛明輝看好人後自己進了後院。
她從木頭堆裡挑出一根粗長的木頭,取了斧子和刀削成一根又長又直的棍子,用力耍了幾下确定不會輕易斷裂後面露滿意。
兩天後的夜裡,蘇木路過客棧,來幫忙取時少主給顔宜真的親筆信。
……
翌日清晨。
顔宜真獨自駕着馬駛出清溪鎮,不過走了一刻鐘就看見前方有一人倚在路旁的樹幹上。
那人帶着面紗,眼角、額上均有皺紋,頭發黑白參半,身着绀色長袍,袖口束起,手邊放着一根棍子。
她想起師兄的囑咐——盛師妹恐已拜他人為師,此人擅長使棍,你務必小心。
“前輩,可否讓我過去。”顔宜真小心翼翼詢問,握緊手中的劍。
那人似是終于察覺到她,睜開眼睛,一雙眼十分清亮。
她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笑聲,聲音沙啞:“若姑奶奶我不讓呢。”
說完,她握起棍子,随意一使,一股澎薄的内力随其發出來。
顔宜真早有防備,迅速用出輕功飛離馬背,但那人内力強勁還是傷到了她的小腿,小腿處疼痛異常支撐不住輕功,她直接跌落在地。
轉眼一看,馬匹抽搐幾下後渾身上下綻開皮肉,巨量鮮血的噴灑出來,不過幾息馬匹就不再動彈。
顔宜真不自覺屏住呼吸,額間冒汗,衣裳一片血色,是馬的血。
“似乎打重了呢。”那人說得輕描淡寫,甩了甩手腕,緩步朝她走過去,邊走邊道,“還是老了,不中用了。”
顔宜真終于回神,急速呼吸着,胸脯上下起伏,她把劍擋在面前:“前輩,你我無冤無仇,何故至此?”
“無冤無仇?”她将這幾個字反複咀嚼,在距顔宜真十幾步前停下。
顔宜真将劍插在地上,借力站起來,盡量忽視小腿處的痛感:“前輩,還請您放晚輩一馬。”
“呵呵。”那人忽地笑了,聲音如同泥沙相搓一般叫人不适,顔宜真卻不敢露出任何嫌棄的神情。
“放過你也可以,有個條件。”笑完之後,她再次開口。
“前輩請說。”顔宜真問道。
“你回去告訴飛星派那幫老頭,盛元冉被姑奶奶我看上了,姑奶奶我要授她武藝,斷不會把人留給他們拿去做人情。要是他們有什麼意見就自己過來找姑奶奶我,别再派你們這些小輩徒增笑話。”
顔宜真面露猶豫。
“怎麼?不樂意。”
“自然不是。”顔宜真立即回答,“隻是晚輩還不知前輩名号,不清楚該如何向師父他們介紹您。”
面紗人勾唇一笑,自信滿滿:“你告訴他們,姑奶奶人稱木半仙,一手驚天棍走天下。”
顔宜真目光呆滞,她……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号人物啊?
“怎麼,沒聽說過我?”木半仙像是能看穿她的想法一般,顔宜真連忙口稱不敢。
“姑奶奶我走江湖的時候你這小丫頭都還沒出世,就連你師父都是個毛頭小子,你不知道也正常,終究是這時局變了啊。”
“是晚輩無知。”顔宜真低眉順眼。
“哼!”木半仙冷哼一聲,把一瓶藥膏丢給她,“此物可治外傷,姑奶奶我限你一刻鐘之内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是。”顔宜真接過,顧不得小腿痛楚就一瘸一拐地離開。
生死關頭,她爆發出了巨大潛力,不到一刻鐘,身影就消失不見。
木半仙又等了一會,随即用輕功一路趕到溪邊。
她扯下面紗,掏出幾個小瓶小罐在臉上抹,用溪水洗淨露出一張年輕的臉,若是顔宜真還在,定能認出所謂木半仙其實是白榆。
弄完之後白榆把東西收回去,脫下外衣,翻轉過後變成一件青色衣裳。她把衣裳重新穿在身上,到一邊草叢裡取了酒,前往破廟。
與此同時,一位帶着帏帽的白衣公子站在死去的馬匹面前。
他俯身探過鼻息,四下轉轉,看了眼前方的官道後又改了方向,正是顔宜真離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