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冷漠,其中一個随從忍不住了,氣勢洶洶地上前,道:“你們就不怕得罪我家公子嗎?屆時我們老爺随意給你們按一個罪名,你們這輩子就待在牢裡吧!”
江崇擡眼看他,冷靜道:“是嗎?那我就等着你家郡守大人來緝拿我了。”
說完,江崇将門關上。
石天逸在外面氣得臉都紅了,指着客棧大門罵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随從連忙寬慰他,一行人不情不願地離開。
“公子,我們要去何處?”等石天逸火氣降了一些,他們也快走走到鎮門口了,這時才有随從敢問。
再接着往前就到他們暫放車馬的民居了,他們也可以去烏和城了,但想起方才遭遇的一切,石天逸怎麼也忍不下這口氣。
他停下來,吩咐:“去找鎮長,今夜我們住那裡。明日,我要再去那一次。”
尋找鎮長的過程很順利,石天逸終于又感受到了他郡守之子該有的優待,但當他看見鎮長家的那一刻,滿心歡喜便消失不見。
實在是,太簡陋了!!
窗是紙糊的,地上坑坑窪窪,桌子的灰也沒擦幹淨,凳子還是缺腳的……
在看見鎮長妻子手裡拿着一隻沾着泥土和雞糞的雞朝竈房走時,石天逸徹底忍不了了。
他對着鎮長指控每一處地方,發洩不滿,最後躲進他們讓出來的最好的屋子,然後叫随從把準備的幹糧送進來。
躺了一夜的木闆,石天逸幾乎沒怎麼睡着,直到天快亮時才眯了會。起床後他讓随從付給鎮長銀子,然後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往客棧去。
他石天逸,今夜一定要睡在那裡!
再次看見客棧樓房,石天逸心裡隻覺滿足,一想到今夜能睡在裡面他腳程都變快了,而後就看見了客棧門外的十幾個衙差。
石天逸心中一喜,期盼來的是自己認識的人。
到那裡一看,與江崇說話那位正是熟人,他興高采烈地打招呼:“淩大人!”
聽見聲音,淩夷循聲望去,見是同僚之子便示意衙差放他進來。
石天逸眼角眉梢的喜色都藏不住,與淩夷作揖行禮後套近乎:“淩大人,不知你此次是來做什麼的?”
淩夷眉頭皺起,又很快放下,道:“本官是來押解采花賊與其同夥的。”
石天逸:“不過幾個小毛賊,何以勞動大人。”
淩夷微微一笑:“這都是本官應盡之義。”
“有淩大人這等為國為民的官員,是我社稷之幸。”石天逸繼續吹捧,淩夷笑意淺了幾分,他連忙将來意道出,“淩大人,你我二人在此相遇也算有緣,不知我是否有福分與您同住一家客棧?”
淩夷:“石公子自便就是,本官不會強求客棧隻得接納我等。”
石天逸欲言又止。
“公子可是有何難處?”看在安蘭郡郡守還算稱職的份上,淩夷耐心配合他。
石天逸看眼面不改色的江崇,歎了口氣道:“既然您都問了,我自然不可能不說。”
淩夷面帶微笑。
“淩大人,我是昨日到的清溪鎮,本想到這客棧住一宿卻沒想到反被羞辱,哪怕是說出了我的身份,給了銀子,他們也直言不準我入住這裡。”說到這裡,石天逸看向江崇,似是有些不忍,“這位公子,我也不想為難你們,也不是我咄咄逼人,而是你們昨日屬實過分。你們昨日說得對,我一介白衣配不上你們客棧,隻是不知道淩大人的身份又配不配得上?”
石天逸期待着淩夷斥責、處罰他們,卻沒想到淩夷竟好聲好氣地問:“江崇,他說的是真的嗎?”
江崇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語氣嘲弄:“既然石公子是這樣說的,那就當是這樣的吧。”
聽見江崇的回答,淩夷險些沒繃住。
他當然知道江崇不會做出這種事,可他這麼回答這也太讓自己為難了。
淩夷瞪他一眼,對石天逸道:“石公子,雖不知他們緣何不願讓你入住,但退一步說,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嗎?再者,本官是百姓官,要以百姓為本,你是百姓,他們也是百姓,本官并未看出他們對你有任何冒犯之舉,最多隻是不歡迎你,既如此,你大可另尋他處。”
“來人,送石公子離開。”
“淩夷,你不怕我爹參你嗎!”石天逸最後吐出一句話,然後被捂上嘴帶走,石家随從雖然緊張卻也不敢對衙差動手,隻好緊緊跟着。
客棧内,薛明輝藏在二樓樓道處,看見石天逸儀态全無心中喜滋滋的,正想回屋去慶祝一番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殿下,好不容易見到舊友,不下來叙叙舊嗎?”
他瞬間冒出一身冷汗,僵在原地,半晌才轉回身看向大堂。
淩夷笑着擡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