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冉在白榆屋裡躲了一夜,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起床了,本想悄悄出門卻沒想到在門口遇上了林鈞。
“林師兄。”她笑不出來。
“盛妹妹。”林鈞春風滿面,問,“你是要出去嗎?”
客棧的門隻開了半扇,他擋的嚴嚴實實,盛元冉小聲應了聲。
“我和你一同去。”
“不用了。”話出口的一瞬間,盛元冉就立即道,察覺到語氣過于冷漠,她又道,“林師兄遠道而來,在這好好休息便可,無需勞累。”
林鈞面有動容,溫聲道:“盛妹妹不必與我客氣,你我既已定親便是一家人,你的事我自然是要幫忙的。”
盛元冉面色鐵青,強忍着怒氣道:“林師兄慎言,此事不過是師門長輩們的戲言,當不得真,我不會當真,師兄也别放在心上才是。”
“盛妹妹……”
“借過。”盛元冉推開他走出去,出門的一瞬間加快步伐。
林鈞追上去,盛元冉就走得更快。
“盛妹妹,你别生氣。”他追在後面。
盛元冉不理,自顧自走着,看見戲班子的院門後提起衣擺小跑起來。
等林鈞追上,大門正好打開,齊冶冷着臉把盛元冉拉進去,而後瞪了他一眼,關上門。
林鈞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緒,到檐下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此時天不過蒙蒙亮。
*
“大師姐,怎麼不見二師兄?”伍冬忍不住問,面前擺着兩碗面。
管連君握筷子的手一頓,擡眼看他:“吃你的,别管那麼多。”
伍冬低下頭,一筷一筷地叼着碗裡的面。等他夾到第七筷,就感到眼前一暗。
“走吧。”管連君站着。
“去哪?”伍冬把筷子和面放回去。
“自然是練功。”
“啊?”伍冬睜大眼,沒來得及再說别的就被管連君拉着出去。
“大師姐大師姐,我還沒吃完呢!”
“沒事。”
等聲音遠了,白榆才從後院過來,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
“别擔心,小盛如今在曲班主那,林鈞沒能進去。”伏玉從門外進來。
“我不是擔心這個。”
伏玉沒說話,但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信二字。
白榆張了張嘴,半晌後又閉上了,裝作之前的話沒說過一般,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我練功時正好看見。”
伏玉每天都會練功,為了避免耽誤事情便将時間安排在早上。
白榆點頭,面帶憂色,伏玉接着說:“你别操心了,等時間差不多了,我會去曲班主那裡接她的。”
白榆點頭又搖頭,解釋:“你誤會了,我不是擔心這個。”
見她不信,白榆接着辯解:“我真沒在擔心這個。”
“嗯。”伏玉附和般。
白榆生出股無力感,蒼白道:“真的,小盛已不是個孩子,我還不至于要對她事事操心。”
“呵。”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江崇眼帶笑意地看着她。
白榆啞口無言,拿起碗筷和帕子走回後院。
傍晚時伏玉果真去把盛元冉接回來了,林鈞跟在後面,離二人有七八步的距離。
一進門,盛元冉就逃似的溜進後院,林鈞看了眼伏玉,确定她沒有阻攔的意思後也跟進去。
後院。
白榆黑着臉看這二人搗亂。
方才盛元冉進來說要幫忙,她就讓她去洗菜了,沒成想林鈞也跟過來了,同樣湊過去洗菜。
而後盛元冉起身拿起掃帚,林鈞便也起身。然後盛元冉重新去洗菜,林鈞就也丢下掃帚。
當這一情景第三次重演,白榆決定不忍了,拿過盛元冉手中掃帚塞進林鈞手中:“客官既然這麼熱心腸,那這後院的地和菜就交給您了,我們去大堂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忙的。”
“不是,等等……”
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白榆就拉着盛元冉匆匆走了。
“我二師兄呢?”沒看見林鈞,伍冬起身質問。
白榆皮笑肉不笑:“那位客官說要體驗跑堂的感受,把活都搶過去了,如今正忙着洗菜和掃地呢。”
“那不是你的活嗎?”伍冬不可置信,被她這副迫于無奈的神态驚住。
白榆點點頭,理所當然:“可是那位客官非要做,我也不好阻攔啊。”
伍冬還想再說就被管連君敲了腦門。
“去幫幫你二師兄。”
伍冬:“我……”
剩下的話消弭在管連君的目光中,他灰溜溜地走了。
管連君若無其事地沖白榆颔首,白榆扯了扯嘴角當作回應。
管連君:“姑娘怎麼稱呼?”
白榆示意盛元冉先上樓,自己坐到旁邊,笑道:“在下姓白。”
“白姑娘,”管連君語氣和煦,“我五師弟年幼,在派中被慣壞了,還請你多擔待。”
“客官您客氣了,您師弟至情至性,心腸難得,不過就是因為擔心師兄而急了些,說的做的也并無出格之處,哪裡需要擔待。再者說了,我一個小小跑堂,哪輪得到我擔待别人。”
管連君笑笑,說起其他事情,比如吹雪派,比如林鈞……
白榆足足等她說盡興了才接話,識趣地贊道:“原來那位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少俠,果然是俊朗不凡。”
管連君眼中流露出幾分欣慰自得,嘴裡謙虛道:“不過都是些江湖上的虛名,我隻盼二師弟能保持本心,好好地修習功夫。”
“您說得是。”白榆随口應和。
管連君臉色一滞,咽下喉嚨裡剩下誇贊的話轉道:“其實決定要與飛星派合盟時,師門選擇的對象不是我二師弟的。”
“哦,那為什麼又選了林少俠?”白榆十分配合。
管連君搖頭歎氣,為了避免對方不接話,這次沒再矜持地等着,而是道:“是二師弟他聽說飛星派選出的人是盛師妹後才主動請纓的。他與盛師妹曾有過一面之緣,于是才……”
“嗯嗯。”白榆邊聽邊點頭。
管連君輕輕蹙眉,有些後悔選擇白榆說這些了,但事已至此,隻能将錯就錯了,她硬着頭皮接着說:“隻是不知為何盛師妹待我們如此冷淡。白姑娘,我聽說你……”
“啊,失陪一下。”白榆突然起身,快步朝門口走去,“掌櫃的,曉先生,你們回來了。”
最近薛明輝的輕功大有進益,于是練功場地從客棧轉變到了鎮外,前兩天曉先生帶着他出門加練。
薛明輝不明所以地點頭,感覺今天的白榆有些奇怪。
“正好,掌櫃的,咱們客棧來了新客人,恐怕得麻煩你親自招待一下。”
“我?”薛明輝指着自己,搞不清狀況。
他一個閑人,能做什麼?
“對,就是你。”白榆笃定道,拉着他的袖子拖到管連君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