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連君與薛明輝對視一眼,又紛紛移到白榆身上。
白榆在他們問出來之前給彼此介紹對方,又對薛明輝道:“掌櫃的,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還有别的事要忙。”
“啊,我……”陡然接了這麼一個擔子,薛明輝有些手足無措,但白榆已經溜了,曉先生也不知去向,面前之人又一臉着急,他隻好先坐下。
抛下薛明輝後白榆上樓回屋,粗略掃了一圈沒看見盛元冉,她走到床前,掀開床帳。
角落處裹着的一團動了動,慢慢轉回來,磨磨唧唧:“白姐姐。”
白榆把被子拉下一些:“你怎麼了。”
盛元冉重重長歎一聲,将事情簡單道來:齊冶和林鈞打起來了,雖然打到一半時被曲星河制止了。
“所以?”白榆還是不明白她有什麼好憂慮的。
“白姐姐,他二人一個是曲師父的徒弟,一個是師門合作對象的得意弟子,若是真出什麼事……”盛元冉吞吞吐吐。
白榆:“那也和你沒關系。”
曲星河眼皮底下,齊冶不可能出事;林鈞雖然名不副實,但也沒那麼容易出事。
“怎麼會沒關系呢!”盛元冉坐直了,嚴肅道,“要是齊冶師兄出事,曲師父會傷心的;要是林師兄在這出事,那不就是我又給師門添麻煩了。”
說到最後,她感慨道:“要是他倆能不要這麼針鋒相對的就好了。”
白榆思索一瞬:“那你别理他倆就好了。”
“這樣,就可以嗎?”盛元冉眼中迷茫。
“信我!”白榆拍上她的肩膀,語氣肯定。
*
“小師弟,小師弟。”
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聲音,齊冶本跪在蒲團上,聞聲回頭,看見門邊的四師兄。
四師兄先是探頭觀察一陣,而後才小心翼翼地進來,這時才顯出手中的食盒。
他從裡面端出一碗飯和一碟小菜,低聲道:“你快吃吧,這是大師兄給你留的。”
齊冶别過臉:“師父說了,我今晚不能吃飯。”
四師兄拿着飯繞到另一邊:“吃吧,别管師父。”
“不行,我不能吃。”齊冶不為所動。
四師兄把碗放下,勸他:“你别這麼犟,趕緊把飯吃了,然後去給師父認錯。”
齊冶:“我沒錯!”
“你!”四師兄深吸一口氣,耐心道,“不管錯沒錯,你先認了,師父向來心軟,你到時裝裝可憐,師父保準就舍不得罰你了。”
齊冶:“我沒錯!”
四師兄忍下扇他的沖動,語氣沒之前那麼平和:“你讓師父動怒,那就是錯了,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你先把這個錯認了。”
齊冶:“我不去!”
四師兄拳頭握起又松開,盡力将語氣放緩:“你聽我的,先去認錯,等師父心情好了再和師父讨論你今天錯沒錯的事情。”
齊冶:“我沒錯!”
“你必須去!”
四師兄用盡最後的耐心,直接上手把他拉起來,齊冶渾身抗拒,同時大聲道:“我沒錯,就是不去認錯!”
“我不管你怎麼想,今天這錯你願意認也得認,不願意認也得認!”四師兄把他往門邊拖。
“老四,松開他。”曲星河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出聲打斷他倆。
四師兄條件反射地松手,齊冶沒注意,上半身摔在地上發出巨響。
“師父。”四師兄嗫嚅喚道。
齊冶連頭也沒擡一下,跪着往蒲團上挪。
“小師弟。”四師兄恨鐵不成鋼,似乎還想去把他拉回來。
“由他去。”曲星河面色不改,冷聲道,“既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就讓他在這跪一夜。”
“師父。”
曲星河看他一眼,四師兄立即閉嘴,默默跟在身後離開。
整個過程齊冶都沒回頭,直愣愣地跪在蒲團上,聽見門掩上的聲音,他朝上方的牌位看了一眼。
*
衣料鋪。
“你最近似乎有些懈怠。”柳思言将一個箱子搬出來,上面幾層是端木楚這幾日剪裁的布料,手藝較往常有所下滑。
端木楚将視線從門口移到箱子裡,看見那幾塊料子時心中一驚,咳嗽兩聲緩解後為自己辯白:“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柳思言一邊把殘次品取出來一邊問。
“對面曲家班那個叫齊冶的好像受傷了,我觀他幾日,發現他好像傷在了腿部。”
“是嗎?”柳思言把殘次品理好,“我不知道這個,不過知道另一件事。”
端木楚果然被吸引住,問:“什麼事?”
柳思言沒即刻回答,而是将一些新的料子交給他,笑道:“不到半月師父就會回來,如果你還不好好做事,到時我不會幫你說話的。”
端木楚臉色一白,連連告罪求饒,見她無動于衷,道:“我還知道另一件事,那個姓盛的姑娘最近好像被纏上了,你不是總叫人家妹妹嗎,我幫你解決這事,你給我求情怎麼樣?”
“你又想做什麼?”柳思言語氣不善,以她對端木楚的了解,此人絕不是因為熱心才要幫忙。
“我隻是想幫忙。”端木楚看上去一臉誠懇。
柳思言皺起眉頭,考慮半晌後道:“做事注意分寸,不要弄出亂子。”
“你放心。”
朝柳思言作保後,端木楚暗自找上齊冶,在他不遠處是盛元冉和林鈞。盛元冉在給客棧買菜,林鈞則是殷勤地跟在後面。
“齊公子,怎麼不過去和他們一起?”端木楚問他。
齊冶看他一眼,沒回答。
自從三日前被罰後,曲星河就嚴令禁止他靠近林鈞,在又跪了兩夜後膝蓋也受不住了,他隻能跟在十步開外。
盛元冉在前面采購,林鈞在旁跟着她,齊冶在十步外跟着二人,端木楚又跟在齊冶身邊,四人就這麼回了客棧。
見盛元冉和林鈞進去,齊冶才不甘地收回目光,分一絲給端木楚:“你到底要跟着我做什麼?”
端木楚:“齊公子,我是來幫你的啊。”
“幫我?”齊冶并不怎麼相信。
雖然衣料鋪就在對面,可端木楚來了鎮上幾月都沒怎麼出過門,他自認和端木楚并沒什麼情誼。
端木楚湊到他身邊低語。
少頃,齊冶搖了搖頭:“不用了。”
“齊公子,你不信我?”端木楚出門時的自信瞬間垮了。
齊冶實誠點頭,道:“端木公子,多謝你的好意,但你幫不上我,你這主意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端木楚愣在原地。
他堂堂錦繡坊少主,竟然就這麼被人看不起了?還被質疑實力!!!
他轉身追上去,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隻是一直到了門口,齊冶都沒有絲毫動搖,決絕地關上門。
“端木師兄,你還是回來把這些料子處理了吧。”柳思言倚在門邊誠摯建議。
端木楚不情不願地轉身回來,路過她時正色道:“這隻是一時失策,他會改變主意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