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路上盛元冉被曲星河叫走,白榆便隻能一人去将房間收拾了,再下樓時大堂内依舊隻有江崇一人,手指落在算盤上,另一手翻着賬本。
也不知他看的是不是客棧的?白榆想到。
她掃過一圈,桌椅擺放齊整,桌面也沒有油光,随即便準備朝後院走去,看一看有沒有哪裡需要處理的,隻是轉身瞬間餘光卻恰好瞥見一人逆光站在門口,那張臉看不清楚。
竟能無聲無息靠近?
白榆提起警惕,回頭看去。
門口的少年一襲竹青色衣衫,衣擺沾了些泥土,背着一個藏青色包袱,裡面不知裝着什麼,鼓鼓囊囊的,遮住了大半本該照在他背上的陽光,隻有幾許照在發絲上,顯得烏黑發亮。
白榆輕微蹙眉,這人是誰?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少年走進來,白榆隐約聞到了一股雨後竹林的清香。
“師父,好久不見。”少年眉眼彎彎,沖她乖巧笑道。
她瞳孔放大,瞬間想起被扔在山上的小徒弟,再仔細一看,從眉到嘴都是熟悉的形狀,俨然是小徒弟長開了。
“阿筍?!你怎麼來了?”白榆連忙問。
少年名喚竺晏,在山上時白榆便叫他阿筍。
竺晏眨了眨眼,沒立即回話。
江崇聽見聲音走過來,快速打量一番後疑惑地看向白榆,像是在說她竟然也能有徒弟?
白榆:……
“你好,在下竺晏,是師父唯一的徒弟。”竺晏笑道。
江崇颔首:“江崇。”
“江先生,”竺晏相當自來熟,将包裹攤到桌上,把錢袋取出來,然後全部交到江崇手中。
“這是何意?”江崇攥着袋子。
竺晏坦然道:“這是為了感謝你們對師父的照顧。”
白榆倒吸一口冷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什麼照顧?
誰照顧誰??
他們照顧我???
這是赤裸裸的污蔑啊!!!
江崇收下錢袋,嘴上道:“言重了,談不上照顧。”
竺晏:“那就當是我這段時日的房錢。”
“可以。”江崇示意他跟上去登記。
白榆追過去,拉住竺晏手腕:“你要在這住下?”
“是啊,師父,不可以嗎?”說這話時,竺晏睜大眼睛看她,語氣失落。
白榆尚存的良心隐隐作痛,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她心亂如麻,腦子裡反複回蕩着兩個字——完了!
她要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有徒弟,而且有了徒弟又不管?
天哪天哪,她之前編故事的時候說了什麼來着?
糟了,記不清楚了,到底都編了些什麼啊!
快想起來,想起來,想起來啊!!
不然就真完了!!!
“嘣!”
一聲巨大的聲響。
白榆神情恍惚,摸了摸耳朵,難道她功力已經強到将腦内東西外化了嗎?
她視死如歸地擡起頭,就見江崇一臉匆忙地沖出櫃台,竺晏緊跟其後。
怎麼好像有股焦味?
白榆慢慢将腦袋往後挪。
後院煙霧彌漫,甚至有少許滲到大堂來了,煙霧中還能看見些許火光。
如果所料不錯,應當是于老做菜出問題了,她仍有餘思。
等等!!
白榆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慌忙趕過去。
後院一片狼藉,竺晏扶着于老,江崇皺着眉看後廚不斷飄出來的煙霧。
“咳咳,咳咳!”于老不慎吸入部分煙塵,止不住地咳,臉上頭上都沾上了灰。
白榆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雖然于老做菜手藝一直很一般,但到底是為什麼會爆炸啊?
“小心!”上方傳來伏玉的聲音,白榆立即下意識避讓,隻見一大缸水灑向廚房,嘩的一聲過後,廚房不再散出煙霧,周遭的木頭漆黑一片,已有部分變成了炭。
竺晏将于老扶到石凳上,而後自覺地找到院中其他水缸,再拿起旁邊的盆裝滿水端進去,倒完後又重新來打水。神态自若,動作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