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伏玉面露不解。
竺晏聞言停下,衆人視線投向白榆。
白榆:“……是我徒弟。”
伏玉了然,感覺這裡不需要自己便順勢從後門出去。江崇回大堂。白榆低頭找尋空盆,竺晏走過來:“師父,你回去歇着就好,這裡交給我。”
白榆又将他打量了一遍,片刻後道:“我去給你收拾間屋子。”
“多謝師父。”
白榆:……
她回到大堂,将竺晏散開的包裹收起來。
“你怎麼會有徒弟?”江崇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白榆提了許久的心此刻終于落下來,把竺晏行李中的二胡拿出來晃給他看,道:“我原先在江湖賣藝時是拉二胡的,有次遇上他了,見他無父無母便收為徒弟,想着教他門手藝好讓他日後讨生活。”
“你還教了他劍法?”
江崇早就看見了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兩把劍。白榆心頭一驚,面上鎮靜:“我不會武,如何能教?在我收下他沒多久他就被人看上,我問過他後就送他離開了,許是跟那老頭學的。”
江崇若有所思,白榆已經收好包裹,趁他不備迅速帶着東西上了二樓,選了間離自己屋子比較近的房間進去,把東西放到桌上,而後開始清掃屋子。
待裡裡外外都幹淨了,她坐到桌前,将包裹打開,把其中一柄劍抽出來。那是一柄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劍,其上還挂着紅色劍穗,顔色有些舊了,劍身照出白榆的臉。
幾年過去,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它,白榆心中五味雜陳,珍惜地摸上劍柄。
“師父。”竺晏倚在門邊,将腦袋探進來。
此時隻有他們師徒二人,白榆沉下臉,冷聲道:“過來。”
竺晏磨磨蹭蹭地挪過來,不等白榆說話就率先認錯:“師父,我錯了。”
她一堆訓斥的話沒了地方發揮,隻能啞着看他。
竺晏蹲下來湊到她膝蓋上,如往日在山上時一般,他下巴虛虛靠上去,睜大眼睛看她:“師父,你不想看見我嗎?”
竺晏生得一雙桃花眼,本就是雙看着情深的眼睛,如今在他刻意之下更顯可憐。白榆恍若看見了幾年前那個隻會巴巴跟着自己身後的小可憐,此時她也不忍再訓,便輕輕地敲了下他腦袋。
她思慮片刻,認為還是先串口供比較重要,關于下山的事情什麼時候都可以再說,但竺晏的身份今日他們肯定是都要問一回的,這可不能出差錯。
白榆将方才與江崇說的一番話又給他說了一遍,末了再确認一遍:“都記住了嗎?”
竺晏:“師父放心,我都明白了。”
“這就好。”白榆點頭,同時再腦中想想還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竺晏起身把包裹裡的衣裳放到櫃中:“師父,我帶的衣裳不夠穿。”
“明日帶你去做幾套。”白榆随口答道,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竺晏之前撲火弄了一身的灰,将外裳換了後又把頭發散了,再用梳子疏通。
白榆一擡頭,就看見他歪着腦袋,發及腳腕,空中還飄着些灰白色的灰燼,應是方才不慎沾上的。
“你頭發怎麼這麼長?”白榆難以置信。
她記得她下山時竺晏頭發才到膝蓋才是。
雖然當朝也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說,但也很少有人會留這麼長的頭發,更不用說他們這些“江湖人士”,頭發太長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會影響出招的。
竺晏将腦後的頭發扒拉道胸前,搖頭歎氣:“師父,師祖的手藝你也不是不知道。”
白榆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雞窩頭,頓時理解了。
他走到白榆面前坐下,将梳子和厚厚的一摞頭發放到她手中:“麻煩師父了。”
白榆把梳子推回去:“還是你自己來吧。”
雖說已經在這生活了二十幾年,但白榆并沒有學會梳發髻的手藝,她的梳發方法隻有一個——團啊團後拿簪子一插,一個發型就好了。
好在其他人也都隻會一個發型,所以她在裡面并不突出。
竺晏面露遺憾,但已經熟練地梳上去了,前面一大半被梳成發髻,餘下的散在身後,發冠正好能帶上。
“你是跟誰學的梳發?”白榆問他。
她和老頭子都不會梳發髻,此外山上隻有梅神醫會偶爾過去,但梅神醫也是個不會梳頭發的,那竺晏是跟誰學的?
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原來就會,白榆心想,她還記得竺晏當年每天都要過來讓她編辮子呢。
那時竺晏剛上山,每日一起床就是拿着把梳子過來找她,她再給他編個大辮子,然後把辮子一團,钗子一插,這就是竺晏的發型了。
竺晏面上有一瞬怔愣,随即笑道:“我自學的。”
白榆點頭,談起一開始的問題:“你怎麼下山了,你師祖知道這事嗎?”
竺晏臉上的笑逐漸勉強起來,就在他糾結是将這事搪塞過去還是如實承認的時候,聽見于老叫他的聲音。
“師父,我先去看看于老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了,下次有機會再和你說。”言罷,他匆匆忙忙跑出去。
白榆見狀心裡明白大半,隻怕她這徒弟是瞞着老頭子悄悄溜下山的,但她心中還是不解,他這麼急着下山,到底是為什麼?
莫非近日江湖上出了什麼事?
可若真是如此,那也犯不着特地來見自己一趟。
白榆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