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煮了菘菜炊餅湯,甯勖将一碗吃得幹幹淨淨。郗瑛讓紅福磨刀,準備殺公雞。
半上午的時候,常山送來了肉蛋柴禾佐料等東西,郗瑛見有十餘條兩指寬的鮮鲫魚,她暫時讓公雞多活一陣,中午吃魚,晚上再吃雞。
紅福在井邊剖魚,轉頭四看,對郗瑛小聲道:“阿先,那隻新銅壺,我等下拿去藏起來。”
破舊的院子裡,到處都是人盯着,郗瑛與紅福說話都不方便。
想到甯叛軍還要去打仗,郗瑛道;“先别藏,他們應該很快走了。”
紅福說了聲好,“阿先,我們可會跟着一起走?那般多的糧食,我們過上一年半載都無需愁了。”
郗瑛問道:“紅福,你會種地嗎?”
紅福搖頭,“我隻會種些菜,我們也沒地啊!”
“是呀。所以,我們肯定得走。就是他不帶我們走,我們自己也要走。”
郗瑛揪着青石縫裡的枯草,道:“我不吃苦的,誰要吃苦,就讓給他去。”
紅福聽得咧嘴笑,後知後覺問道:“阿先,魚要如何吃?魚好腥啊,刺多,肉少,一點都不好吃。有肉,可要将肉也煮了?”
郗瑛回憶着前世看來的方法,道:“有米酒,姜,不會腥。先煎一下,加熱水熬煮,最後撒上一把青蒜苗,鮮得來,保管你會喜歡。肉也一并煮了,蘿蔔炖肉,正好。”
紅福好不懷疑郗瑛,剖好魚清洗幹淨,回竈房去生火煎魚蒸飯。
郗瑛去地裡扯蒜苗,紅福在郗瑛指導下,蘿蔔炖肉,煎魚煮湯。
竈房裡熱氣騰騰,魚湯雪白,炖肉清香,米飯松軟。
趙先生走了進來,看到魚湯,頓時臉一沉,道:“大膽!魚乃發物,且公子從不吃魚,誰讓你做魚的?”
畢竟将她們從山崖下救上來時,首先見到的便是趙先生,那時他和和氣氣,郗瑛就對他客氣了些,道:“公子矜貴,吃不得魚,這個魚,是我們做了自己吃。”
趙先生想到甯勖的腿傷,不免遷怒郗瑛,怒道:“魚的葷腥氣重,身為奴仆,不得在主子面前吃氣味重的吃食。你要謹記本分。”
郗瑛敷衍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吃了不到主子面前去,他聞不着。”
趙先生怒瞪了眼郗瑛,将蘿蔔炖肉整罐子都拿走,并一大碗米飯送給甯勖。
雖不舍炖肉,郗瑛見還有鍋魚湯,對傻呆呆的紅福擠了擠眉:“這一鍋上好的魚湯,就是我們的了。”
紅福樂滋滋地去盛了飯,郗瑛先舀了湯喝,鮮甜暖呼呼的魚湯下肚,頓時滿足得雙眼彎彎。
常山走了進竈房,看了眼郗瑛她們兩人,前去提熱水。
郗瑛眨了下眼睛,再次邀請常山:“常山,可要喝魚湯?很好喝哦。”
常山悄然咽了口口水,遲疑着沒有說話。
郗瑛不動聲色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裡,道:“魚湯管夠,我給你留着。米飯也有多,你快來吃。”
常山點了點頭,提着熱水進去正屋,沒一會來到竈房,盛了米飯與魚湯,走到後面菜地去蹲着吃了。
郗瑛也不管,有一便有二,晚上常山又接受了郗瑛的好意,吃了香噴噴的雞肉。
兩日之後,常山主動幫紅福殺了雞,在井邊拔毛剖肚。
郗瑛去地裡轉了圈,扯了幾根蔥回來,蹲下來理蔥,與常山開口搭話。
“常山,公子的傷養得如何了?”郗瑛随口問道。
吃食很合甯勖的口味,這兩天甯勖吃得好,睡得好,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常山便随口答道:“已經大好了。”
郗瑛哦了聲,“那公子應該很快便會離開了。不過常山,公子那般厲害,誰傷了他啊?”
常山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郗瑛,慢吞吞道:“是沈九。沈九不是公子的對手,你别亂打注意。”
郗瑛本想說我不認識什麼沈九,話到嘴邊打了個轉,道:“我隻打雞鴨魚肉的主意。”
想到郗瑛這段時日的做派,常山并不懷疑,不禁笑了笑,道:“沈九救不了你,廣陵城守不住,他會死無葬身之地。到那時,你才叫真正守望門寡。”
郗瑛腦子僵了下,才理清常山話裡的意思。
紅福曾提過她定了親,未婚夫君應該便是常山嘴裡的沈九。
沈九鎮守廣陵城,傷了要攻城的甯叛軍,他們是死對頭。
她現今落到了未婚夫君死對頭的手中,還對其語出不遜,嚣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