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跟在阿黎身後,一路走一路張望,原諒她對這個世界太好奇。
走過剛剛那片流光花海,竟然有一片沙灘。剛剛還在說風中的流光花如海浪一般浮動,下一刻,就見到了真正的海浪。
海中有會發光的紫色生物,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奇異的光芒,遠遠看去,流光花靜谧的藍與海洋神秘的紫好像在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太陽初升,耀眼陽光劃過天際,整個世界美好得像一副油彩畫。
空氣澄澈,海鳥鳴叫,海浪沉浮。明明隻是最初的大自然模樣,見到,卻将人震撼到,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兩人本是并肩而行,因流光看什麼都覺新奇,都覺喜歡,步子不知不覺得放緩了些。
阿黎看她模樣,也不着急,走兩步就要停住等她一會兒。
她四處張望,阿黎便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她感興趣的景緻。
流光一路走走停停,看見地上的開的花要問阿黎它叫什麼,看見路過的螃蟹要問阿黎它會不會咬人,看見空中的海鷗要問阿黎能不能喂它吃東西。
阿黎沒有半點不耐煩,耐心的回答流光的每個問題。起初,流光隻是有些好奇,又怕問多了阿黎會嫌她煩,問得都小心翼翼的。
問到後來,她發現阿黎什麼都知道,顯得她愚笨異常,便故意同他暗暗較勁,看到什麼就問他什麼,非要逼得他和她一樣說句,“我不知道。”
最後,阿黎停在了一片紅樹林,流光手裡抓着一個海螺,耳朵上别了朵流光花,後知後覺地問他,“到了?你要帶我去的地方。”
流光還沒問出來的那句“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為眼前所見,就已經回答她了。
也許是她剛剛在想事情,竟沒有留意到這片樹林裡中有這麼多人。
最讓她吃驚的是,她面前立着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讓她震撼不已。
她簡單得掃了一眼,眼睛瞬間就亮了。這簡直是一本百科全書!上面介紹着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有什麼功用,取作什麼名稱,都詳細的記載着。
她看見石碑的一角寫着:流光花——常有五瓣,亮藍色,拇指一般大小。隻生長在紅樹林下的海岸,喜光。無藥用價值,可作為觀賞性植物。
流光現在知道阿黎為什麼懂那麼多了,他肯定是看過這本“百科全書”了。
流光走近些,用手觸摸着石碑。上面的墨迹或淺或深,字迹也各不相同。不難猜到,這應該是不同時期,由不同的人寫下的。
流光一時之間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吃驚得說不出話。
好在阿黎足夠理解自己的處境,走到她身旁,用盡量簡潔的語言,告訴她,這一切是什麼回事。
“如你所見,這裡到處都是和你我一樣的人。我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還沒等我們探索完這個世界,我們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流光的目光剛好停駐在石碑最上方寫的:往生族人,隻有一天壽命,朝生,暮死。
流光驚恐地看着阿黎,手中的海螺在抖動中松了手,卻被阿黎穩穩接住。他的手覆在流光冰冷的手背上,想要安撫她,卻被她甩開了。
阿黎的手僵在了原處,過了會兒,他自己收了回去,面色平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流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石化。但阿黎知道,她能聽到他說話,“朝生暮死,這個詞在幾百年前,人們常用來形容一種叫做蜉蝣的生物。因其一生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水中度過,隻有到了性成熟的時候,它們才會上岸,羽化變成成蟲,在岸邊飛舞着□□,産卵後就死亡了。對它們而言,生命的意義就在于繁衍後代,這就是它們的使命。”
“可這是動物。而我們不太一樣。我們不能用自己的标準去評判它們的生命是否有意義,每種生物,都有它獨特的生存方式和生存意義。”
阿黎手指輕觸石碑。
“我們有思想,有文字,懂語言。往生族中所有人都隻能活一天,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下,寫滿了這整整一塊石牆。形成了一種文明,文明不會輕易被磨滅,這也許,是往生族的生存意義。”
流光恍如如夢初醒,擡頭看看天空。
前一秒她還在感歎,這個世界的空氣那樣好,耀眼的陽光仿佛能直直照進人心底;而現在再看,夕陽西下,仿佛自己生命的倒計時。
太陽快要下山了。
流光急得快要哭了,她忽然覺得剛剛踏着海浪玩水的自己特别蠢,都快要死了,竟然還有閑情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