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想起那時的瞬月。她當時對瞬月是什麼樣的态度來着?
哦……她想起來了。
于是她再次問出了半年前的那個問題,“你現在恨我嗎?”初見時,也許瞬月念着那個賜名之恩,無法說出恨那個字。可如今,他體會到了她的冷漠無情,也體會到了她狠厲的手段,是不是會意識到,她其實沒有那麼好。
瞬月比辛野要高一些,他隻得佝偻着趴在她肩頭,猶如将她環抱住。可他的雙手低垂着,沒有力氣攬住她,更是沒有勇氣。
聽着這句熟悉又陌生的話語,他不免想起了往日的點滴。
半年的相處以來,他雖不似剛來時那般,單純地認為辛野是那個救他于水火之中的神明。但至少,與他而言,她是自己孤舟航行時指引方向的燈塔。
辛野從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形成了層層的繭,包裹着自己,又逼迫自己無堅不摧。她用這樣殘酷的方式武裝起自己,卻又不希望别人像她一樣。她用自己的羽翼保護每一個人,尤其是他,他感受到了這種溫柔。
“怎麼會恨?你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瞬月說話時的吐息灑在辛野後頸,她後頸的汗毛豎起,一部分是因為有些癢,另一部分是因為瞬月言語的内容,她難以置信地問他,“你說……什麼?”
冷酷、麻木、無情、殘忍、狠厲、不近人情、行事果斷、心狠手辣……這些詞,在她的生活中反複出現,旁人就是這麼評價她的。這麼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溫柔這種詞彙來形容她,且說完也沒個解釋,直接就昏倒了。
“瞬月,别睡。”辛野試圖叫醒他,可肩上的人呼吸緩慢而微弱,壓在身上的分量越來越重,她出言威脅,“要是讓我發現你裝睡,我就把你趕出旭日。”
可被脅迫之人依舊沒有回應。辛野認命地歎了口氣,“我真是欠你的。”
語畢,她帶着瞬月消失在射擊室,那面展示牆轟隆隆地移動着,随着它的關閉,密室再次歸于黑暗與沉寂。
醫療室内。
辛野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精神緊繃。往常,指揮官閣下每次出任務受傷後,都會自己瞬移回醫療室,每次來都是重傷。因此,醫療室内所有人都對指揮官的到來誠惶誠恐。
不過這次不同往常,指揮官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一個人。
衆人打量着,發現居然不是指揮官受傷,而是她肩頭的這個男人,身上傷口一道又一道讓人看了唏噓。
這是什麼情況?這是剛剛從戰場上回來嗎?不像啊……作戰服上沒有和野獸搏鬥的痕迹,隻有數不盡的不知被何物所傷的劃痕。
衆人怔愣在原地,辛野把昏迷的瞬月扔到最近的一張床上,吩咐道,“叫治愈系異能者來。”
衆人适才反應過來,立刻有序地行動起來。
醫療室内不是所有人都擁有治愈異能,畢竟異能的進化方向具有不定項性,此刻第一時間能圍上來的,大多數都隻是普通的醫生或護士,而治愈系異能者,則隻用于非常緊急的情況。指揮官既然這樣開口了,那就說明床上昏迷的這位傷得可不輕,雖說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當然也沒人敢問。
辛野在瞬月床邊站着,耐心等着治愈異能者的到來。
擡頭打量之際,她于層層人群之後,發覺了一道熾熱的視線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對視之後,她才發覺那人是誰。
一瞬間,她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心中警鈴大作。
他是何時站在那裡的?又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