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野突然覺得，自己在哪見過這雙眼睛。

她擡起手，遮住面前人的下半張臉，隻露出眉眼，她終于想起這幾分熟悉源自哪裡：

源自針鋒相對的戰場、源自短兵相接的搏鬥、源自每個想要對方不得好死的詛咒中。

她怎麼能忘了，那個人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辛野她探究的眼神逐漸變冷，心中也燃起了一團怒火，“長夜？！”

辛野情緒激動，她想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停思考的大腦。

長夜就是阿黎？Y&z的主理人？就是他将她籠罩在一張巨大的網中，旁觀她失智、無視她痛苦、親眼看着她逐漸變得麻木，還要做出一副同情的模樣惺惺作态。

如果是在這之前，辛野或許真的就被這張網困住了，但現在，她知道了撒網的人是誰，她有了想要鬥一鬥的勇氣。

因為，用這樣羞辱的方式對待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長夜——是在她無數個刀口舔血的日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殺掉的宿敵。

＊

長夜沒有表現出很大的意外，就算她沒猜到，他也早晚會向她親口坦白這一切的，不過不是現在。

轉瞬之間，長夜輕輕一躍，就回到了辛野住的房間，他懷中還抱着辛野。當他邁出了踏出陽台的腳步，二人身後的落地窗就随之悄然關閉，還上了鎖。

與此同時，辛野遮住了長夜半張臉的那隻手向下一握，就鎖在了長夜的脖子上。

長夜橫亘在辛野後腰的那隻胳膊沒有卸力，辛野掐住長夜脖頸的那隻手也用力到指節發白。

兩人陷入到了一種長久的、劍拔弩張的詭異氣氛裡。

是辛野的一聲冷哼打破了這場沉默。從她決定自殺那刻起，到現在她與長夜隐隐對峙為止，都像是在演一出劇情不斷反轉的精彩默劇。

辛野語氣愈加冷，“長夜，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關系？你處處與我作對，在我身邊安□□的卧底就罷了，還布下天羅地網想要算計我，事了，你又惺惺作态地救下我，擺出一副同情可憐的樣子，是想惡心我嗎？”

說着，辛野掐住長夜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

辛野這次醒來，莫名感覺自己對時空異能的掌握能力似有長進，比如剛剛，她可以僅憑自我意識就掀開飛舞的窗簾。

此刻，滔天的殺意籠罩着她，懷中某處隐隐發燙，身體中有某種奇異的能量正興奮地跳動，等待她發令支配。

兩人僵持的局面被這躍躍欲試的能量躍動打亂，隐約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就像是一朵烏雲帶來了一片急雨。緊接着，聲音越來越急促，尖銳，突然之間，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二人身後落地窗的玻璃開裂。

想象中的玻璃碎片飛濺的場面并沒有出現，也沒有應聲落地，而是懸浮在空中。

當辛野的下一句話說出時，那些碎裂的玻璃碎片皆用尖銳的一端指向長夜。

辛野：“你該知道的，對我來說，哪怕我死在謂城滿月那日，也比被你救下要好。你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你懂嗎？你我之間向來都是死局，很簡單也很直白，就像現在，要麼你殺死我，要麼我殺死你。”

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玻璃碎片，現在一齊都用最尖銳的一面指向長夜，同辛野的言語一般，步步緊逼。

被辛野緊緊扼住喉嚨的長夜，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這種瀕臨窒息的感覺，他想，辛野最近必然也沒少承受。

他看着那些像刀刃一樣泛着冷光的碎玻璃，眼神無悲無喜。

——也沒有恐懼。辛野最讨厭他這種神情了，那說明自己對他而言并不算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