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安靜呆在水中的海葵停滞了一瞬,随後動作幅度大了些。
人魚輕點下巴,“看來是能聽懂。”
“那我問你,平時在這裡的人類現在都去哪了?”
那隻海葵在水中迷茫地漂了一會,随後用一隻觸手指了指方向。
“那邊啊,好的。”
人魚朝着海葵所指的方向滑去。
海葵在水中顫了顫,然後觸手突然合攏,好似少女嬌羞捂起臉來。
雖然這個行為非常類人,但是這并不代表,它真的就是為了人魚的美貌而傾倒。人魚不僅是海洋最美麗的存在,更是海洋的王者。
隻不過,他們很溫柔。
或者說,它們沒有人類那種貪婪的本性。
人魚照着海葵所指的方向,行進了一會,沒多久,便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
很多人。
應該是整個基地的人類都聚集在了這裡。
而且,好像是在室外。
人魚移至窗邊,探頭朝外看去。
隻不過他眼前這處窗戶隻能看見一角。
隻能看見岸邊,有一群陌生的人類在來來回回搬一些東西。
天光朗朗,暗海浮金。
看見熟悉的海洋,人魚幾乎全身的細胞都叫嚣起來。
他離開海水已經很久了。
可是人魚對于核輻射極其敏感,核輻射對他們造成的傷害遠超人類想象。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正在輻射的侵害下慢慢消失,那裡已經不再适合他們。
站在室外的所有人都穿着防護服,其中就有沈望舒。
她此時正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平闆的檢測儀,身旁跟着拿着羅盤的萬亦瑤。
萬亦瑤道,“沒想到這倆顯示出來的東西還真都一樣。”
沈望舒點頭,“這是我們能找到的最接近理想狀态的量子了。”
片刻後,她眉頭輕皺,“你師兄的位置好像還不太對。”
萬亦瑤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羅盤,又在紙上算了一遍。
“應該是對的吧,我這邊的結果都對啊。”
沈望舒輕歎,“看來終究還是有點差别,先不動了吧,反正要試一下午。”
她從腰間掏出對講機,
“在檢查一遍,測試儀的位置是否和他們的一樣,确定好後,就離開場地範圍内,進行第一次試驗。”
“已檢查無誤。”
原本站在場地各處的人員迅速跑回安全範圍内,待到所有人離開之後,沈望舒再次打開對講機,
“操控室開放匝門,将實驗對象放入區域内。”
沈望舒一聲令下,構造精密的機械結構勻速運轉,閘門緩緩打開,上百隻變異種被放入這片被包圍的海域内。
“啟動測試儀。”
安置在四角的儀器無聲地運作起來,原本平靜的海面有一瞬間異動,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這個不太行。”
耳麥傳來沈川的回應,“換數據,一會再試驗一次。”
“好。”沈望舒應下,“我覺得有可能是你師兄那塊出了問題。”
“是嗎,我再看看。”萬亦瑤對講機突然響了,“不對,我師姐說她感覺不是師兄那個位置的問題,好像是别的地方。”
“啊。”沈望舒思忖,“那麻煩你師姐過來一下吧,我有點看不太出來。”
試驗場内外人流攢動,沒人注意這隻美麗的人魚。
尖銳的指尖仿佛嵌入窗邊的牆壁一般,泛起毫無血色的蒼白。下唇禁抿,似是要咬出血一樣,讓那張本就清冷純潔的面龐多了一絲脆弱的詭豔。
這是,在拿海洋生物做試驗是嗎?
人魚的理論體系與人類不同,在他們的字典裡,沒有試驗兩個字。
他也知道,人類,這是讓他們的文明在這個地球站穩腳跟的方式之一。
可初見此事,他的心中卻莫名出現一絲陌生的情緒出來。那是一個自認為自己高等的文明發現長久以來被自己淡漠看待的文明有了可以精準打擊他們的武器的惶恐與忌憚。
即使這個東西,還尚在孕育之中。
他們在試驗什麼?
對抗海洋生物的武器是嗎?
可是,人類不是天性驽鈍,感受不到世間萬物的嗎?
那他們,是怎麼找得到,如此接近人魚靈力的能量的呢?
那雙沉靜的雙眸頭一次出現一絲迷茫。
怎麼發現的呢?
人魚不禁扶着牆壁,靠近試驗場的方向。
那他們試驗,進行到哪一步了?
若是已經進行到那一步,那是不是他們曾經讨論出來的那些方案,全部作廢?
若是作是作廢……
不行,他應該親自去看一看。
“這個好像接近了些,但還是有些地方不太對。”
“安啦。”面對沈望舒的疑惑,萬亦瑤卻看得很開,輕晃着腦袋在那念念有詞,“世間萬物,變化無窮,這排列出來,有千萬種變化,像咱們這種一個一個試,當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試出來。”
“那你說怎麼辦?先讓你們做點法事,然後我們再試驗嗎?”
萬亦瑤擺了擺手,“讓我們做,那得多加錢。”
沈望舒立馬轉頭,“算了吧,每個月給我們撥的錢還不夠買新儀器的呢。”
“嘿嘿。”萬亦瑤笑了笑,“其實吧,我們還真有一種方法,隻不過沒啥條件。”
“啥方法。”
“你知道啥叫對症下藥嗎?”
沈望舒像是在看傻子,“我怎麼不知道,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對症下藥嗎?”
“非也非也,我們現在可不是在對症下藥。”
“我們有一個陣型,可以算出與陣眼相反的能量。”
沈望舒一聽,瞪大了雙眼,“有這好東西你還藏着,快拿出來啊!”
“哎呀,我倒是想拿,前提是陣眼的能量足夠啊,這麼些小魚小蝦,換成食物都不夠咱基地人吃的,怎麼可能有用呢。”
“那要多少才行?”
“得按噸算吧,這東西跟生物富集一樣,食物鍊等級越低,含量就越少,這點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