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比試是周含蘊開的頭,那麼她自然必須一定要拿頭籌。
也許之前,她拿這個頭籌,還會被人質疑,覺得她德不配位,周家再如何豪富,也不過就一屆商賈,而且她這個大小姐看着就一副柔弱可憐的相貌,既不大方也不明豔,手裡也沒什麼恒産,難以讓衆人服氣。
那麼蘊蕊苑的出世,則再不會有人懷疑她在泸市千金圈的頂級地位。
她是很清楚這群跟她比試輸了的大小姐們有多不服氣,以前比輸了以後還要酸上一句——就算這會兒跟我們比赢了又如何,以她那藥罐子身體,估計連個要的人都沒有,到時候我們做我們的高官太太,她就隻能守着她的藥罐子過一輩子哈哈哈。
其實在她長大的過程中,這樣的言論向來不絕于耳。她也不止一次聽過,以前還會動怒,到後面聽多了,連怒都懶得動。
跟這些人計較什麼呢?她們一輩子的成就可能就是當一個擺設被男人放在家裡,這樣的事情難道還少了?周含蘊陪爸爸見的那些叔叔伯伯,哪個不是這樣,哪怕後面追求什麼都要向洋人靠攏的風氣,太太們也要從家裡走出來陪着男人應酬,當二把手,這些男人也沒有把家裡的擺設給放出來,都嫌棄拿不出來手,大多都是帶着情人撐場子。
周含蘊見過那些女人,卷着摩登女郎的卷發,穿着貂皮,塗着大紅唇,見誰都帶着讨好的笑容。
有一些還想找周含蘊說話,她們拿出她們最珍貴的手镯,項鍊想要送到她的手裡,都被爸爸不動聲色的給擋下了。隻說小女兒身子弱,戴這些貴重的東西怕彈壓不住。
旁邊的叔叔伯伯很不客氣的罵她們輕浮,不穩重。
周含蘊就在一旁漠然的看着這一切,等到宴席散去,爸爸喝醉了,他很難過的牽着她的手說,爸爸不嫁你。
哥哥們也對周含蘊說過這樣的話,哥哥養你一輩子,不會讓你随便嫁人。
他們比誰都清楚,女子嫁人不是什麼好事。倒是媽媽覺得她還是要找個貼心懂事的人,她連爸爸哥哥都不相信。
她說他們現在待你好,可能好一輩子嗎?我和你爸是要走在你的前頭去,到時候你怎麼辦呢?你的哥哥們現在對你千依百順,可是當他們取了媳婦,有了自己的孩子呢?到時候你的位置又在哪裡呢?
而蘊蕊苑建好以後,周含蘊就有了家,她有一個這麼大的園子,誰不眼紅,誰不嫉妒,但是再眼紅再嫉妒,她們也要壓着心裡的酸澀來奉承她。
就連媽媽也不再擔心了,說她有了這個園子,以後都不用愁了。
隻是她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并不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兒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更别說見到哥哥們娶媳婦了。也就不存在所謂的容不下。
這名娘家姓馬的女士,在聽聞小女兒被人綁架的噩耗以後,特别是察覺到自己的丈夫并不打算出那筆贖金的時候,整個人直接陷入崩潰。
她把自己所有的嫁妝都掏出來,想要讓綁匪放過自己的女兒,那是她最小的女兒,也是她最嬌弱的孩子,平日裡吹點風都要病上許多天,她要怎麼才能在那群綁匪的手中活下去。馬女士簡直不敢想,她也拒絕去想。
但是她的嫁妝對于那天價勒索金來說杯水車薪,她的丈夫說綁匪壓根就沒打算要錢,他們就是奔着要他們周家毀滅來的。
越是這個時候,他們就越不能亂,越要穩住,那些人發現一時無法毀滅掉周家,反而會留周含蘊一條性命。不然等到周家完了,周含蘊更是活不成了。
他說得那樣有道理,但馬女士卻仍舊無法接受。她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卻不想他竟然還能有如此的理智,分析得頭頭是道。
明明平日裡他表現得比她要愛小女兒得多,可是到了關鍵的時候,視若珍寶的小女兒也是可以輕易舍棄的……周家,呵周家,到頭來他的眼裡隻有周家,隻有自己的權勢和地位!
是不是男人天生心腸就要冷硬一些?馬女士心想。
可是男人們都靠不住,她又能做什麼呢?馬女士一天比一天沉默……看着馬女士不再硬要出贖金時,周家父子還很是松了一口氣。
一直到發現周含蘊屍體的那天,周家幾個兄弟紅着眼眶強忍悲痛告訴母親這個消息,卻看到平日裡聽個故事都會流眼淚的女人,在得知小女兒死時的消息時,表情是那樣的平靜。
平靜到讓人心裡發慌。
她沖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小點聲,你們妹妹在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