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話要說嗎?”
下面人松開了捂住範仁口鼻的手,他便虛弱無力的出聲,第一句就是辯解:“大人......我當真不是有意為之......”
何淩盯着他瞧了良久。
久到讓他以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何淩道:“我知曉了。還有别的話說嗎?”
兩人的視線真正觸及的一瞬,範仁心神大恸,便如攀岩之人跌入深谷之中,當下心如死灰。
“我一生都為公主府做事,隻錯了那麼一回......”
何淩問:“那又如何?你追随殿下的時間裡,殿下可有虧待過你?我可有虧待過你?”
這樣三問下來,卻教範仁心如死灰的心情更為強烈,他看向何淩眼睛幾乎不帶任何生存的希望,“我是想提醒大人,殿下處事狠辣......你往後也會同我一樣,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何淩起身,離開了剛落座的椅子,直朝着範仁走去。
她不肯輕易放過這個人,便伏在他的耳邊,淡淡言說着誅心之語,“你想錯一件事。”
範仁猛地回頭,像困獸一般做着最後的掙紮。他撲向何淩,想要生生的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
好在何淩心有防備,很快與他拉開距離。
她甚至笑的開懷,語言輕佻,秀眉一蹙,“你想啊,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不是殿下要你死,而是我?”
範仁驚道:“你?!如何會是這般......你!我與你七載的交情!”
聞之何淩的陰笑聲,範仁渾身顫抖,七尺男兒熱淚滾滾而落。
“對啊,七載的交情......那你還不知道,殿下她隻能是我的心中玉、帳中嬌?”
任何觊觎她的人,都該是這個下場。不論這個人是誰。
下一瞬她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掐住範仁的脖子,慢慢看着他的臉色漲成豬肝色......
手上的力道微微松開,她質問道:“你引敬北侯世子進殿下的府邸,是為得什麼?”
範仁似反應過來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卻早就無力反抗。隻能如同強弩之末,将自己的怨憤抒發出來,“你!你隻是個太監!”
何淩湊近了他,輕笑一聲,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不止是個太監,我還是個女人。”
随即,她拔出腰間的短刀,毫不猶豫的将它送進範仁的心口。
“既知道她身子不好,還要去打擾她,難道不該死嗎?”
眼看着範仁斷氣,何淩面色也松快了不少。從寬袖裡取出水藍色的絹布,她仔仔細細的将短刀上的血迹擦拭幹淨。
擦幹淨的短刀,才配入人的眼。
沾血了,殿下會嫌髒。
堂中安靜的很,細想起,便有撲面而來的詭異感。
何隋很快跟上來,“大人,現下是回公主府嗎?”
她看了一眼身上染血的衣物,思慮道:“先回府上沐浴吧。把自己處理幹淨,将他的家人盡數送出都城,三代之内都不許再回到帝都。”
何隋下望一眼,着手去辦了。
......
待她再次回到公主府,夜色已濃。風雪重新席卷都城,到處都是靜谧深寒的模樣。
何淩腳步匆匆,踏在雪地的腳印不久之後就被風雪所覆蓋。
這一回,又遲了。
棠韫的寝閣裡已經點亮了燭火,将房屋與半邊的雪地照得明亮。她很快來到寝閣門前,卻不敢放肆的進去。
直到阿詹從裡面出來,見着她在門口等候。
“大人來了。殿下醒了,一直在等您。”
何淩颔首,脫下大氅,這才進去寝閣。看到阿詹出來,知道她是去取藥,便道:“藥好了便早些送來,不可耽擱。”
阿詹:“奴婢知道了。有大人在,殿下會聽話的。”
“嗯,你去吧。”
寝閣内的溫度比之外面實在是溫暖真實,何淩一進寝閣身上的寒意就被碳爐子的溫暖驅散了一大半。
何淩對此頗為滿意。阿詹是辦事十分妥帖細心。
繞過屏風,棠韫公主就在榻上微眯着眼睛歇息。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裡還有些迷茫,“小淩子......”
何淩很快走到她的榻前,蹲下身子,與她相視。
“殿下醒了,等很久了嗎?”
棠韫伸手,軟綿綿的雙臂環住她的脖頸,問她,“今日怎麼了,怎麼才來......做什麼去了?”
何淩依着她,手撫上棠韫的手腕,“内臣回府沐浴去了。讓我的殿下久等了......内臣不在,殿下可有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吃藥嗎?”
“凍着了。”棠韫不再抱着她,而是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感受着上面還殘留的寒意。
何淩搖頭,“沒有。”
棠韫不信,便使勁拉扯住她的蟒袍衣領,正視于她。
兩人之間咫尺之距。棠韫一直知道何淩這人實際生的十分好看,即便是在蟒袍之下烏紗之下,她的眉眼也好看的驚人......
還有,這人的身子,也如玉石一般。她還同以前一樣,瞧着自己的眼裡都泛着光亮,溫溫柔柔的,像個南面兒水鄉的婉約女子。好似......不應該在這都城裡,而是應該在......
棠韫問道:“你還不上來?本宮可抱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