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監一開口朝臣就知道很有可能是昨天杜正倫和劉仁軌、李義府互相彈劾的事有了結果。
果不其然,内侍監繼續念道:“諸愛卿同朝為官,本該相互扶持勠力同心,但有些朝臣勾心鬥角,互相攻讦,有失朝堂之和,擾亂了朝綱,朕深以為憂,故對此略施懲戒,中書令李義府貶為普州刺史,中書令杜正倫貶為橫州刺史,給事中劉仁軌貶為青州刺史,中書侍郎李友益貶為峰州刺史,還望諸位愛卿引以為戒,欽此。”
内侍監的話音落震驚了所有朝臣,對于昨天的事李治的處置方式就是“一網打盡”?無差别攻擊?不管誰彈劾誰,不管誰對誰錯,誰都别跑,都被皇上以“大臣不和”的理由各打五十大闆,都被發配到了地方。
趕緊事情還能這麼處理?所以中書二令内讧的結局就是同歸于盡?順便還連累了參與者李友益和劉仁軌?
這樣的結果别說朝臣一頭懵,就算是被聖旨點名的四人也是一臉懵,自己就因為“大臣不和”這件事就被貶了?所以這架吵的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了?
尤其是杜正倫,自己這才被召回多長時間,來長安的屁股還沒有坐熱就又被貶出長安了?自己是和長安相克嗎?這樣貶來貶去自己都快走遍神州大地了,谷州,交州,郢州,石州,這又是橫州,這什麼時候是個頭?
跟随杜正倫一起彈劾李義府的中書侍郎李友益也是懵的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彈劾事前杜正倫告訴他罷黜了李義府他這個侍郎還能再進一步,那就是中書令,不然李友益憑什麼對自己的上司背後來一刀,但現在卻被皇上一視同仁的貶官,這倒也算是和中書令有了一樣的待遇,可是峰州在哪?李友益想遍了自己腦中的大唐堪輿圖也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落腳地峰州是在哪。李友益這是沒有問杜正倫,不然杜正倫會告訴他峰州到底在哪,不遠,不是距離長安不遠,是距離杜正倫當年待過的一個地方不遠,峰州在交州的不遠處,交州在交趾,就是越南,杜正倫曾經被貶的地方,李治嫌棄李友益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跟着杜正倫鬧事,還連帶着中書省的其他人一起彈劾李義府,于是為了給這些人一個教訓,直接送李友益離開千裡之外。
劉仁軌也有一些懵,他是給事中,怎麼就也被貶了?所以自己這一次站出來是時機上錯了?不該參活到杜正倫和李義府的内讧中?讓皇上以“大臣失和”為由處置了此事?但劉仁軌不後悔,他是谏臣,隻要能把李義府彈劾下去,他個人得失算不得什麼,李義府作為皇上面前的寵臣,自己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滿足了,也許劉仁軌是被貶四人中唯一不後悔的人。
李義府也是蒙了,自己被皇上貶官了?自己失寵了?在昨天的時候李義府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因為他和杜正倫同為中書令的内讧,還有劉仁軌的密折,所以自己就這樣被貶了?雖然杜正倫等人和自己一同被貶,但李義府心中有更多的不甘心,因為他是皇上皇相之争的功臣,是武皇後廢王立武上位的功臣,可是李義府馬上就想到了李治這樣做其實已經算是對他網開一面,隻是追究“大臣失和”的責任,而不是劉仁軌密折中的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賣官鬻爵,以權謀私,禍亂朝綱,李義府應該慶幸才是,可是李義府對此多少都有些不甘心,他還有更加輝煌的前途才是,難道就這麼被斷送了?
實際上這就是武皇後為李治想到的兩全其美的辦法,李義府不能舍棄,那就不能按着劉仁軌的密折來處理,可是又不能對劉仁軌的彈劾視而不見,于是武皇後就把杜正倫彈劾李義府和劉仁軌彈劾李義府兩件事混為一談,對涉及到此事中的四人各打五十大闆,這樣就是最公平的處理方式,理由也是“大臣失和”,這樣避重就輕的解決了劉仁軌彈劾李義府的事,實際上這本來絕對不是一件事,但現在李義府被貶,也就沒人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
要知道李義府被貶很多朝臣可是高興不已,李義府睚眦必報,上位之後興風作浪不少,記恨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現在看到李義府被貶也都有了幸災樂禍的心思,都是齊呼皇上英明。
在内侍監宣布完聖旨中被貶的四人之後就是另一件事,中書省兩位中書令皆被貶,現在中書令那就是虛位以待,所以這個幸運兒會是誰呢?懸念沒有保持太久,内侍監馬上宣讀聖旨:新的中書令由許敬宗接任。
得,剛剛還在彈冠相慶,慶祝李義府被貶的朝臣臉色又是一僵,無他,送走一個李義府,來了一個李義府二号,許敬宗比較李義府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一丘之貉。
這個安排也是出自武皇後之手,沒了張屠戶也不能吃帶毛豬,還有李屠戶,現在許敬宗就是取代李義府的屠戶。李治在朝堂之上還不容易有了點起色,打破了長孫無忌把持朝堂的格局,怎麼可能把中書令的位子拱手于人?許敬宗就是最好的取代李義府的人選,畢竟李義府和許敬宗二人一直都是皇相之争中的哼哈二将。
至于李義府被貶,被貶了又不是被殺了,如果李治需要的時候還可以随時啟用,所以李義府看似被貶,這何嘗不是李治在藏拙?李義府得罪的人太多那就暫時把他雪藏起來,也算是保全了李義府,還有就是李義府的确做了一些出格的事,這一次被貶也算是給李義府一個敲打,還順應了諸多朝臣的民意,李治一舉多得,可見這時候的武皇後在政治上的手段已經很是缜密。
并且在此事結束之後武皇後還在後宮為李治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慶功宴,主要目的就是慶祝蘇定方在西域打了勝戰,李治在朝堂上想要和朝臣與民同樂被長孫無忌以關中天大旱,百姓糧食欠收為由駁回,李治心中到底還是有結。
武皇後善解人意,既然不能與民同樂,那自己在後宮慶祝一下總是沒有問題的吧,這樣就安排了這樣一次宴席,宴席也沒有大動幹戈,武皇後還是秉持着和長孫皇後一樣的勤儉節約理念,不讓李治在言官那裡落下話柄。
期間有舞者武皇後就會給李治介紹,因為這個舞者是武皇後的妹妹:眼睛看不到的青蟬,武皇後還是不忘提攜自家妹妹,妹妹喜歡跳舞,那還有什麼舞台比在皇上面前還大?這樣青蟬也能時常出入後宮。
李治還注意到跳舞的人中間還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似乎有些眼熟,武皇後點點頭道:“陛下,那就是家姊的女兒,陛下見過的,賀蘭毓之。”
李治才想起這個女孩自己的确見過,原來這也是因為賀蘭毓之求着武皇後這樣才有了為李治表演的機會,實際上賀蘭毓之的舞跳的并不好,但誰讓她是皇後娘娘的外甥女呢?這樣大家必須圍着她跳舞。
李治看武皇後善解人意,對于參加宴席的人賞賜自然也不會少。
在李治和武皇後歌舞升平的時候,李治也想到了遠在西域的蘇定方等人,畢竟宴會就是為了慶祝他們的勝戰舉辦了,李治感慨道:“不知道現在蘇定方怎麼樣了?”
蘇定方等人這時候無瑕想遠在長安的皇上是不是在思念自己,因為戰事已經到了他們不敢有絲毫松懈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