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對眼前的年輕人一丁點的惜才之心讓他闆着臉恐吓道：“就算這是真的，我又怎麼可能去驗證它？”

“用雞心石取代黑曜石，”傑蘭特堅定地說道。

“這是魔法石的原料之一，也是我那時候在研究的難題。”尼可·勒梅站起來，用桌子上永不停歇的茶壺為阿不思倒了一杯魔法石的溶液，紅到通透的液體總讓人想起那些流淌在皮膚下的液體。

阿不思看向尼可·勒梅，他發現在他在挺直腰後甚至要比鄧布利多高上不少，問道：“那你們後來又見面了嗎？”

尼可·勒梅低頭将杯子從桌子上移給阿不思，他的頸椎尖銳地突出了一塊，撐起松垮的皮肉，聲音震動着從胸腔傳來：“我的答案是——沒有。”

阿不思眯起眼睛，看向這個主動抛出線索的老人，他們都清楚這是一場不算完善的談話，但很顯然尼可·勒梅卻認為其中的隐瞞都來自于善意，并樂意讓阿不思知道這點。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在側耳聽到窗外的動靜，交談聲已經從門扉處傳來後，尼可·勒梅遺憾地歎口氣：“阿不思回來了，他肯定又是收到了魔法部的投訴信，也許這次還有告知書。”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戒指，和放在桌上的時間轉換器一同遞給阿不思，沉甸甸的秘銀手感冰涼，上面刻着細密的花紋像潮汐一樣湧動。尼可·勒梅擠眉弄眼，抖動着胡子說道：“聽阿不思說你的靈魂還不夠穩定，帶着它吧。不用擔心，命運會指引巫師回到正确的時間，在這之前享受它。”

接着，他朗聲朝門外說道：“請進。”

鄧布利多打開了門，他身後是坐在輪椅上的佩雷納爾。他們的臉都被陽光曬得通紅，海鹽的味道很快地沖散了屋裡涼飕飕的冷意。

霍格沃茨校長刻意下彎嘴角，魔力鼓動着衣袍，怒氣沖沖地朝着十世紀後最偉大的煉金術師甩動手裡的羊皮紙：“福吉希望我在下周去魔法部進行演講、關于攝魂怪。”

尼可·勒梅一點兒也不吃他這一套，揮動着魔杖讓飄動在空中的物品回到原位，大笑着向後仰去：“你早該把他趕下台了，将攝魂怪放進學校裡可不是什麼好決定。”

鄧布利多又恢複到平時那樣沉靜的樣子，湛藍色的眼睛含着笑意說道：“他本來就是最合适的魔法部的部長，年輕人的事就應該交給年輕人操心。”

佩雷納爾被鄧布利多的話逗得噗噗直笑，差點拿不穩手裡的茶杯。尼可·勒梅沒好氣地揮手趕客說道：“你在我這裡還算是年輕人呢，如果你到時候真能放下心就好了。”

在告别勒梅夫婦後，鄧布利多并沒有像來時一樣帶着阿不思從壁櫥回去，反而領着他來到了海岸線，這裡正是剛剛他和佩雷納爾散步的地方。

這裡的海風帶着南部英國溫和的氣息，遠處灰白色的燈塔沉浮在海浪中，細膩的砂礫被錯落有緻的礁石劈開，形成了天然的座椅。阿不思亂糟糟的思緒也不知不覺被拂平不少。

看到身旁陷入沉思的男孩，鄧布利多坐在岸邊的礁石上，任憑海風吹起他垂下的長發和胡須。他彎腰用手指輕輕摩擦下面長出的牽牛花——在佩雷納爾栽種在藩籬上後，它們就自己長滿了整片海灘。

“尼可和你聊了很久，我希望你内心的困惑能得到一些解決。”他說。

“事實上，我的疑問更多了。”阿不思朝着天空看向自己的戒指，上面反射着綿密的浪花。

“那總歸不會是些壞疑問。”

鄧布利多揮動魔杖，藏在岩石下、縫隙裡的牽牛花朝外湧動，細嫩的花蕾張開後拇指大的小精靈層層簇擁垂在阿不思的靴子上，嬉笑着和他們揮手。

他勸說道：“尼可用了整整九十年把這裡打造成了人人欣羨的後花園，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會是它最後的參觀者，正因此，我希望這些小精靈們能讓你感覺到放松。”

阿不思捧起花苞，看着這些幻想生物一個一個跳走變成漂浮的泡沫，學着鄧布利多一樣坐在細白的沙灘上，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的海螺，用拇指轉動着手上的戒指，聲音飄忽：“也許我隻是想給未來留一些新鮮感。”

鄧布利多收起魔杖，不贊同地看向阿不思：“你不是我，你還擁有許多的可能性，而我已經決定好了自己的終點。”

鄧布利多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了海風中，魔法跳進他的眼睛裡，讓眼球越來越幹澀。帶上戒指後的困倦感讓阿不思很快向後倒去。沙粒淹沒了他的頭發，鑽進衣領中。

他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