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白蘭地近乎乞求,期待地看着琴酒。
看着那張布滿血淚的臉,他無聲地長歎口氣,擡手輕輕地拭去那斑駁的血淚。
“那是心跳。”
自從母國解體後,銀發殺手闊别已久地,再一次生出落淚的沖動。
“那是你親手錄下來的,你所有家人的心跳。”
“神戶松……”
“快醒醒吧。”
……
通往機場的高速上,銀灰色的保時捷正跟在一輛黑色的奧迪後,瘋狂地追逐着。
正在駕駛着奧迪的水之江奈子看着後視鏡裡,越來越近的保時捷,焦躁地再次踩下油門,瘋狂加速。
該死,該死,該死!
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她,為什麼!
她喘不上氣一般地呼吸着,絲毫沒有注意到,車載廣播上,正在播放的詭異音頻。
“滴答,滴答……”
“十五年了,都十五年了,你為什麼還是追着我不放!”
水之江奈子近乎狂躁地錘着喇叭,車身開始左右大幅度搖晃,車速也越來越快,逐漸脫離她能掌控的範圍。
“殺他們的又不是我,對,殺了你家人的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逃?”
“滴答,滴答。”
“殺……是啊,我為什麼要逃呢?隻要把神戶楓也殺了,不就好了嗎?”
“滴答,滴答。”
“我又不是沒殺過他,一次不成就殺兩次,兩次不成就殺三次……對,我要殺了他!”
布滿紅色血絲的眼睛擡起,陰沉地看着後視鏡裡逐漸接近的保時捷。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追在後面的神戶楓立刻一打方向盤,躲過了急停的奧迪。
“茲啦!”輪胎抓地,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兩輛車再次啟動,追逐着向前沖去。
保時捷和奧迪并行,不停地用車頭碰撞奧迪,試圖逼停對方又被甩開。
“該死!”水之江奈子猛錘方向盤,忽然瞥見被震開的手套箱裡,藏着的手槍,果斷地拿了出來。
“嘭!”
神戶楓在對方車窗降下來時,便果斷降低車速,改道躲過兩發子彈。
“喵!”卡卡叼着尾巴尖,縮在副駕駛座位下,瘋狂給琴酒彈消息。
琴爺琴爺!宿主瘋了啊!快來攔住他!
消息發了一半便被神戶楓切斷,卡卡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摸到的權限。
保時捷追在奧迪車後,不停地碰撞着,逼迫奧迪降速。
奧迪險險穩住,卻還是在一個彎道處被保時捷抓住機會,一個甩尾,直接被頂到了欄杆上,在摩擦了一段欄杆後,被硬生生逼停。
水之江奈子被撞得發蒙,額角鮮血直流,她恍惚着擡起眼,看着車頭已經完全報廢的保時捷上,下來了一個人。
天上烏雲聚頂,沉沉地壓在東京上空,昭示着暴風雨的來臨。
雲層間不停地有閃電攢動,傳來沉悶的聲響,一下下地敲擊在人們心間。
突然,高架橋的一側出現一道仿佛貫穿了天地的閃電,仿佛神罰一般降臨,照亮了大半個夜空,也照亮了臉色慘白,仿若索命厲鬼的神戶楓。
“啊!”尖叫聲被遲來的驚雷聲吞沒,水之江奈子倉皇着打開車門,連滾帶爬地下了車,瘋狂地想要逃離。
是他,是她,是他們來索命了!
壓抑了十五年的懼怕一時間全部翻湧上來,潮濕的空氣黏着在鼻腔,仿佛那揮散不去的血腥氣,又仿佛被丈夫一次次按在水中,無法呼吸時的絕望。
“嘭!”子彈擦着她的腳踝而過,灼熱的痛感一下子蔓延開來,水之江奈子一下子摔倒在地,雙腿發軟,再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你要去哪,水之江奈子?”平靜的語氣下暗藏着翻湧着刻骨的仇恨,那雙在午夜夢回頻繁出現的銀灰色杏眼,此刻正望着她,質問她,審判她。
江奈子,我待你不薄!
江奈子,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們!
江奈子姑姑,我好疼啊……
江奈子姑姑,你救救我啊……
“啊——啊——”水之江奈子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尖叫,仿佛這樣就能再次醒來,繼續她糟糕但光鮮的人生。
“轟隆!”驚雷聲愈來愈響,重重地砸在耳膜上,帶來陣陣嗡鳴。
神戶楓看着懼怕到連話都說不出的水之江奈子,隻覺得荒唐又可笑。
就是這樣一個人,導緻了當年行動的失敗。
就是這樣一個人,将他們全家都拖入了地獄。
就是這樣一個無能的,懦弱的,即使被催眠無限制地放大心底惡念,也還是隻會跪地求饒的人,害死了他的父母,讓他的哥哥被組織控制,深陷泥潭,讓他的姐姐隐姓埋名,遠走他國。
就是這樣一個人……
“滴答……滴答……”
反正都已經夠糟糕了……
如果站在岸上救不了人,那便跳下去吧。
要麼粉身碎骨,要麼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