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霁拿出手機，“那我記下您電話？”

沈書眠在上面按了一串号碼，對方按了撥打鍵，她這邊手機鈴聲響了一下，挂斷了。

*

家長會終于結束了。

沈書眠關好教室的空調、門窗，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辦公室，正好碰見王主任拎着包準備走了。

她随口問道：“主任，暑假你怎麼過啊？”

“先去我閨女那呆半個月，再去兒子那半個月，然後想去哪就去哪，再呆半個月，最後回家來，清閑半個月。”

沈書眠聽得目瞪口呆，直白地表達羨慕：“好牛！”

王主任搖搖頭：“你這詞彙量都獻給數學老師了。”

“不是數學老師的鍋。”沈書眠認真看着她，“我爸爸說我語文是教導主任教的，又硬氣又嚴肅。”

“哦？”

“因為我媽媽是教導主任。”

“你爸爸是數學老師？”

“不，他是語文老師。”

楊老師哈哈大笑：“假期愉快。”拿着包腳步輕快地出了門。

沈書眠收拾好東西，也腳步輕快地下樓，騎着小電驢飛逃出校門。

彤雲向晚，暮色四合。夕陽轟然下落在鱗次栉比的樓群中，濺起一團團被黑雲包裹的鮮紅。

沈書眠在路口停下，舉起手機拍了一張，仔細看又覺得不太好，調整了參數再拍一張。

旁邊悄然停下一輛黑色的汽車，沈書眠完全無感，趁着紅燈的時間還修了修圖。

幾分鐘後，在下個路口發了個朋友圈：

【暑假的開端，真是好兆頭。】

接下來的路程裡，手機叮叮當當的，沈書眠完全沒機會看，一直到了家樓下，把車停好鎖了，才抱上頭盔打開手機。

這麼會兒功夫，已經有七八個點贊了，全是各個階段的同學們，甚至沒等她回複，已經在這條朋友圈底下聊開了。

畢業幾年，大家各奔前程，各行各業的都有。但“暑假”這兩個字，無一例外觸動了每個人羨慕嫉妒恨的眼淚。

【想哭，已經一星期沒見過傍晚的陽光了，回家都是披星戴月。】

【别說暑假了，連周末都快沒了。】

【我甚至還在野外出差中，好不容易有點信号，受到這暴擊。】

【樓上的，我記得你有教資啊，要不改行當老師去？】

【算了算了，下海太久，遊不回岸邊了。狗頭】

【老沈一如既往，連個感歎号都不舍得用。】

沈書眠想笑，發現大家還在不停蓋樓，打算也參與參與。

正在打字，屏幕忽然跳出來通話頁面。

來電名稱那裡寫的是：梁爺。

沈書眠下意識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七點，梁滟居然下班了。

她接聽電話。

“親愛的～～”電話裡仿佛蹦出個嗲精，三個字婉轉出了八個聲調。

沈書眠一個激靈，按電梯的手指誤觸了另一個樓層。

她趕緊重按，“梁爺，你搞什麼？”

電話裡一陣笑，“不是說好兆頭？我也送你一個。”

“免了免了，實在無福消受。”

“那送你另一個，考慮公費來上海玩？”

“公費？”

“我報銷。”

“你報銷還是你公司報銷啊？”沈書眠沒上她的套，開門進屋，将鞋踢掉換上拖鞋，“我也不是頭一次上你的當了，少用你的春秋筆法糊弄我。”

“春秋筆法是這麼用的嗎？”

“原來梁主編不是請我公費旅遊，是作文班培訓啊？”

梁滟大笑，“好你個小枕頭，半年不見，嘴皮子更利索了。”

沈書眠換成免提，靠着沙發坐定，把旁邊拼了一半的隼牟結構模型拖過來繼續研究。

“直說吧，你是需要我幫忙看财報，還是當禮儀？”

“你真懂我。”梁滟收起玩笑的語氣，“後天公司有一場峰會，請你來幫我當當現場NPC。”

“指路的還是發東西的？”

“發東西的。”

“哎，又發東西。還是胸牌、提袋、手冊三件套？”

“這次多個T恤。”

從梁滟大前年開始創業後，她們見面就要穿插在各種論壇、采訪、突發事件中。

沈書眠充當過各種角色，最高級的一次，是假裝梁主編的編輯助理，把她緊張的不行，隻好假裝這些人都是她的學生家長，然後目光就犀利起來了。

“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你自己值個機。”

“多帶幾件漂亮衣服，等論壇結束了，咱倆citywalk一下。”

“哦對了，記得把你的漢服帶上。”

電話挂斷了。

沈書眠先叫了個外賣，想了想，多點了份炸雞。

打開航旅縱橫看到自己的乘機信息，沒幾個座位了，她随便挑了靠窗的地方。然後去洗了澡，開始打包行李。

期間想到梁爺剛才惡心巴拉的腔調，還忍不住笑了下。

跟梁滟citywalk，是得好好挑件衣服。這家夥膚白貌美大長腿，還不按常理出牌，氣勢又不一般，很容易被比下去了。

等都收拾好了，她才有時間看自己那條朋友圈。

底下被蓋了好長好長的樓，有種看學校論壇的既視感。

幾個很活躍鬥嘴的，都是關系很不錯的同學。

沈書眠把剛才打的字删掉，回複：

【被抓壯丁，暑假泡湯了。大哭.大哭.】

很快有人回複：

【早霞不出門，朝霞行千裡，沒毛病。】

她一看，是梁滟。

接着，衆人又是一波輸出，刷了清一色的捂嘴笑。

沒多久，大家轉戰群裡，熱熱鬧鬧地聊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