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大家都二十多歲，沒必要吧。

沈書眠正處于剛好三十，對年齡敏感度到了空前的高度。

她格外希望拒絕掉這個三十歲，把自己硬塞進二十多歲的名單裡。

“你還是喊我沈老師吧，小沈、沈書眠，怎麼都行。”

沈書眠醜拒了“姐姐”這個稱呼。

李霁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沈書眠就當他行了。

拿着菜單看了一會兒，“吃魚嗎？”

“可以。”

“那咱們來個清蒸魚，招牌糖醋小排，蟹粉豆腐，再加個炒時蔬，你看怎麼樣？”

“我看挺好。”

沈書眠喊服務員過來點餐，想起來李霁小時候愛吃甜食，每天都餅幹蛋糕不離手，于是又加了個甜品。

點完菜，菜單也被服務員拿走了。

沈書眠一時找不到話題。

她還是第一次單獨跟個同齡男性吃飯，半生不熟的，好像也沒什麼話題。

難不成回憶小時候？

好像可以哎。

沈書眠給兩個人倒了水，“從你們搬家以後，咱們得有快二十年沒見過了吧。”

李霁看看她：“你忘記算高中了。”

“哦哦對。”沈書眠想起李霁辦公室裡的照片，最近信息量太大，時間線被他那聲“姐姐”給撞混了。

“分班應該也不是最後一次見面，我高二參加過一次高考，好像跟你一個考場。”

“是嗎？”李霁淡淡道，“我沒印象了。”

“我當時還不知道咱倆曾經一個班，純粹是看大神的心态。”沈書眠回憶當時的情景，“就記得你做題太快了，做完了也不檢查，原地發呆，挺拉仇恨的。”

“這确實，強者總是會拉仇恨。”

沈書眠看了看他，強者還不知道謙虛為何物。

聊回憶果然有點作用，算是成功激活了曾經的一些熟悉感，對話逐漸輕松了一些，不再像家長和老師的對話了。

沈書眠說起小時候住的那片小區：“現在變成了商場和高層住宅，旁邊修了地鐵。我去過幾次，比咱們住的那會兒漂亮太多了。”

李霁：“我也去過。”

“你還逛街啊？”

“嗯。”李霁說，“有家甜品店不錯。”

“推薦推薦呗，你都說不錯，那肯定很可以。”

服務員過來上菜，沈書眠幫忙擺了擺盤子，特意把那道杏仁豆腐放在李霁面前：“這個甜品也不錯，你嘗嘗。”

李霁聞言，拿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口中。

“确實好吃！”

沈書眠看着他，吃東西的動作倒是跟小時候差不多，明明想吃的要死，還得動作矜持，保持禮儀。

小時候沈書眠見他這樣，總喜歡逗他，想看看這小孩底線在哪。

後來發現他怎麼也不會生氣，覺得沒意思，漸漸不逗了。

沈書眠趕緊低頭吃菜，壓下去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

*

吃完飯也還不算晚，兩人從餐廳出來，沈書眠站在原地等車，兩個人就在門口多站了會兒。

人行道上人來人往，嘈雜聲中透露出幸福的煙火氣。

一大一小兩個小孩在互相追逐，姐姐手裡有個氣球，她笑嘻嘻地說：“你叫一百個姐姐，我把氣球給你。”

“姐姐姐姐姐姐姐……”小孩真的開始叫，但他不會數數，哪知道一百是多少，叫了幾聲之後就伸手去夠。

姐姐把氣球遞給他，啃了啃指甲，猛地朝氣球戳去。

嘭！

沈書眠吓了一跳。

那小孩當場吓哭，後面大人趕緊過來哄，順便訓斥大孩子，一時雞飛狗跳。

沈書眠被姐姐這個稱号和姐姐這個惡劣的行為搞的一臉尴尬，悄悄瞥了眼旁邊的李霁，察言觀色。

他臉色如常，保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仿佛沒注意到那邊的情況。

終于車來了，沈書眠朝他揮手：“再見。”拉開車門坐進去。

李霁也揮手，“再見。”

後面還說了什麼，但沒發聲，隻張了張嘴。

沈書眠沒看明白。

司機已經開始踩油門。

她隻好坐正了，片刻後手機收到條信息。

李霁：【回見。】

李霁：【姐姐。】

沈書眠：……

将頭埋進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