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山林深處晦暗無光。
垂垂捧着一塊圓盤狀的灰石,灰石上刻畫着一圈符咒,她耳朵上那處咬痕搭在符咒上,令符咒生出黃色的光亮。
這道光是這片山林裡唯一的光亮。
沒過一會兒,灰石裡便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
垂垂将今日所見所聞皆告知她。
“廢物!”那人怒道,“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能指望你什麼?我看你是不想救他們了。”
若是寒淺青他們在,應該能聽出那是垣裳的聲音。
垂垂聽到垣裳的話,吓得趕緊否認:“不是的,他們來得突然,我沒來得及找到機會禀告,是我做的不好,望主人不要責怪他們。”
“哼!”垣裳穩住情緒,“你剛剛說一個女子帶着兩隻羬羊?”
“是的。”
“莫非是那日的那個人……”垣裳思索半天,“你可知道她是誰?”
垂垂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個人一直跟着她,聽羊樊他們說,他是秋晚照。”
“秋晚照?”垣裳詫異,顯然沒想到秋晚照會去不周山。
垂垂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是的,是秋晚照,我躲起來看到他拿走了雀鳥。”
“他拿走雀鳥,那個女人呢?”
“他同那個女人一起走了,還帶走了羊樊和羊楚。”
垣裳那邊半天沒聲,垂垂提心吊膽地等着。
過了不知多久,垣裳終于低聲道:“知道了,你可知他們去了哪裡?”
垂垂轉動眼珠子:“不知道,但看着他好像跟那個女人達成了一緻,他們都回上仙界去了,而且他們對羊樊和羊楚很是看重。我騙羊樊和羊楚說,去千靈域可以讓他們恢複法力,秋晚照他們一定會帶他們倆去千靈域。主人,我們可以在千靈域設下陷阱,等他們自投羅網。”
垣裳怒氣稍霁:“也算你還有點腦子,千靈域那邊的事我自會安排,你就先在不周山呆着,随時聽我命令。”
“是,是!”
垣裳似乎不放心,又補了一句:“别想着逃跑,不然,他們就死定了!”
“我不會的,不會的!”
符咒暗下去,垂垂直起頭,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沒有将寒淺青的名字告訴垣裳,也沒有提到焰楠和焰青靡,還有他們要去木靈宮一事。
她望向寂靜的山林,此處本來不是這樣的,可現在卻隻剩她孤寂一人。
不遠處湍流的河水“嘩嘩”聲震得耳朵嗡嗡的。
但垂垂卻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這樣的聲音她許久都未聽到過了,自從共工河被岩漿填滿,她每日都活在一片漆黑中。
如今,她擡頭望向天,烏雲漸漸散開露出月牙,她終于看到了一絲真正的光亮。
她目光呆滞,讷讷道:“希望能為你們争取一些時間吧……”
希望寒淺青能像拯救共工河一樣,拯救他們。
千裡之外,剛同垂垂講完話的垣裳卻不這樣期望。
她氣急敗壞,一把将面前的山珍海味都掃到地上。
在她旁邊,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摟住她的肩膀。
他勸道:“别氣了,身子還沒好,再給氣壞了。”
垣裳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她實在沒想到秋晚照會橫插一腳。
之前不敢告訴他雀鳥的所在,也是怕他會這樣,沒想到他還真敢。
“好哇,秋晚照。”垣裳惡狠狠道,“說好了要幫我,我都答應會給他好處了,他竟包藏禍心!”
身邊的男子嗤笑道:“早說了,一個棄子登不得台面,你非得找他幹嘛,難道我還幫不了你?”
垣裳轉回目光看向他,此人乃是金靈宮宮主的長子秋易初。
她怕回土靈宮養傷被母親發現,于是便跑來此處,讓秋易初幫她療傷,這樣也好得快些。
她面上的怒意随即收斂,露出一個谄媚的笑來:“當然不是啦,易初你待我已經夠好了,這不是怕你為難嘛,畢竟秋祁伯伯不讓你跟我老是混在一處……”
秋祁便是金靈宮宮主,也就是秋易初的父親,想當初,也是秋祁拍闆決定,讓秋易初同寒淺青定下親事的。
這門婚事他本就不喜,但奈何秋祁執意為之,他隻得将這口氣咽下。
也因此,秋祁讓他斷了和垣裳的聯系,讓他不要再肖想其他,老老實實等着同寒淺青完婚。
這一等就是百多年。
秋易初暗暗握緊拳頭,誰人都不知他這百多年是如何度過的。
每逢寒淺青收攬美色,他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那些人不敢明着嘲諷他,都是在背地裡偷摸笑,若非有次路過被他聽見,他都還不知道在他人眼中,他就是那頭上長了一片青青草地的大冤種!
想到這些,秋易初眸色沉下:“寒淺青已經被我們聯手給殺了,我父親沒理由再阻止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