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平時隻供芒越一人住還算寬敞,但現在擠了一群人,自然顯得狹窄,又因着這緊張的氛圍而顯得更加局促。
芒越本來很平靜,隻是注意到有一道目光灼熱,正落在自己身上,其實這會兒有很多道目光都會轉向他,可他就是徒然升起一種感覺,覺得這目光不一般。
他轉頭,看到了一個銀發女子,面容跟他夢中的一模一樣。
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此刻是一副狼狽模樣,不僅衣服被自己扯得東歪西斜,就連頭發也亂糟糟的,面上更是荒唐,臉色蠟黃,唇色發白,眼睑下清楚可見烏黑一片。
他倏地被慌張席卷,不知所措,或是抓拽頭發,或是揪起衣袖,更甚之,頭不住往衣領裡埋,無論如何,都想将臉給蓋住。
芒穗以為他是見了這麼多生人,被這場面給吓到了,連忙安慰,可卻不見效。
正當此時,身後一聲呼喚,令芒越身形僵住。
“芒越……”蒼熏上前幾步走到他面前。
芒穗看到芒越怔住,不由疑惑地轉頭,見是蒼熏,眉心一蹙。
蒼熏像是沒看到她審視的目光,依舊對着芒越道:“你說讓我等你,可你怎麼遲遲不來呀,我等了好久……”
芒越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卻又忍不住悄悄看她:“不是我,我不是什麼芒越,姑娘你認錯人了。”
蒼熏注視着他:“真的嗎?那我要找的芒越在哪裡?”
芒越掩着面,頭壓得低低的,聲音也沉悶:“許是,許是……在,在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蒼熏深吸一口氣,“那他為何不來找我?為何答應我的不作數?還是說,我之于他,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不是的!”芒越有些激動,差點将袖子放下,“他,他肯定很在乎你,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蒼熏急了,上去一把拽下他擡起的手臂。
芒穗剛還聽着她講的話尋摸出點味道,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扯開芒越的手臂,以為她要對芒越不利,于是下意識朝蒼熏拍去一掌,将她擊退。
蒼熏吃了這一掌,連退數步,扶住受傷的胸腹,雙眸卻不死心地緊緊盯着芒越。
芒越先還因為她的舉動而慌亂,見她被芒穗傷到,連忙抱住芒穗的手臂:“娘,娘!别傷她!”
芒穗緩過神,回頭詫異地看他:“越兒,你跟她……”
如今正面相對,任芒越如何躲閃也終是避不開蒼熏的目光,他無可奈何地望向她。
說出口的答案更像是在回答蒼熏之前的話。
他道:“之于我,你從來都不是無足輕重,你或許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有多麼,多麼愛慕你……隻是,我現在這副樣子,又如何,配得上你……”
自從得她相救後,在芒越心裡,蒼熏便是聖潔的,是那朝陽灑下的一縷白光。
每每遇到這束白光,他都忍不住伸手,感受光烙在掌心的炙熱,他甚至貪婪地想抓住這縷光,讓她永遠隻照耀自己。
可光哪裡是想抓就能抓得住的,他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同她親近了些許,可結果呢。
命運給他開了個玩笑,讓他陡然瘋癫,連僅有的能維持的風度都被剝奪。
那他還剩什麼能握住這縷光?
任誰瞧了他這瘋癫模樣,怕都是要退避三舍,就好似呆在地下宮殿一般,看似有光亮,但卻永不見天日,看不到也得不到他想要的那束光。
芒穗這才明白,原來蒼熏是芒越心儀之人,蒼熏要來找芒越也絕非是要對他不利。
蒼熏挪動腳步朝前:“你什麼樣?連你最狼狽時,差點死于他人之手時,我都見過,何況是這樣,你又在怕什麼?”
說着她陡然頓住,悶出一口血來,整個身子往旁側斜倒。
這一下吓了衆人一跳。
芒越撲過去扶住她,将她攬在懷中。
寒淺青眉目一凜,用靈力探去,過了會兒才道:“她身上的塑金術又發作了。”
芒越聽罷,急忙叫住歲安:“歲安,拿金果子來!”
之前,他終得清醒,一醒來便想着日子過去不少,該是給蒼熏金果子了,于是千裡傳音,讓歲安來。
不想卻碰到寒淺青也跟着,這一來二去又耽誤不少時辰。
歲安将剛收起來的金果子遞給他。
芒越正欲給蒼熏服下,可卻被她一把抓住手。
她表情痛苦,又露出一絲不願:“這金果子是不是……是不是金靈宮的東西?”
芒越急道:“不是,不是,是我用木靈種出來的!”
蒼熏推開他的手:“你撒謊!他們都告訴我了,隻有金靈宮才能養出這種果子!”
芒越面上閃過一抹慌亂,他一時也想不出話來反駁,看在蒼熏眼中,這算是默認了。
眼見她越來越痛苦,芒越忙道:“熏兒,不管是什麼,隻要能救你就行,先讓我把它身上的金靈力渡給你。”
蒼熏哽咽着擺過頭:“我就算是死,也不吃金靈宮的東西。”
芒越搖頭痛苦:“不,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讓你死的。”
他不顧蒼熏如何不配合,強行引出金果子的靈力給她灌去。
蒼熏掙紮地厲害。
焰青靡看不下去,勸她:“你就算恨透了金靈宮,也得先活下去才有報仇的機會呀!”
這話有點道理,蒼熏的掙紮緩了一緩,但她仍舊對此十分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