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樹天牢,憧憧光影下,人聲連帶腳步聲不絕。
“找到人了嗎?”
“沒有!裡裡外外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有他們的影子。”
“這可怎麼辦啊,峙二宮主專門交代過,一定要看好那人,結果不僅讓他給跑了,還又折了一個。”
“你說他為何不是獨自逃命,而要帶走一個?”
“你問我我問誰去!别想了,想再多都無用,先把人找着,免得峙二宮主知道了怪罪下來。”
“那二宮主那邊……跟他說嗎?”
“你是不是聽不懂話!啊!二宮主眼下正忙呢,還沒注意到這裡,我們趕緊把人找到再關回去不就行了,何須立即通報給二宮主,是上趕着找罰嗎?”
“對對對,是這個理兒……”
……
人聲随着腳步聲漸遠,不用去看也知道他們走了,而且這裡被搜查過,短時間内,不會有人再過來。
秋晚照從暗影處走出,手裡還擒着一個玉葵。
其實他們剛剛就在這裡,隻不過那些天兵都被他施下的幻術迷惑,看不見他們。
玉葵顫抖着求饒:“秋,秋宮主,饒命啊,我之前真不是故意推你的。”
玉葵還以為秋晚照仍記恨被他推下洗髓穴的事,所以一上來就揪住他的領子。
大有一副要偷偷将他帶至一處,好好收拾一番的樣子。
秋晚照輕蔑一笑:“你不提我倒差點忘了,還有這事呢。”
玉葵心下一涼,登時滿頭大汗,背脊也滲出涔涔冷汗。
心裡像是點燃了一把烈火,逼得這些汗珠都往外冒。
同時,内裡的火還燒得他身體發虛,腿發軟,目光垂下,他注意到秋晚照側邊手臂上的傷。
眸光一動,他道:“秋宮主,這是誰人傷了你?”
經他這麼一提,秋晚照也看向自己的傷,傷口已經不再冒血,但其上仍舊附着一層黑底透紅的血漬。
見他并非不在意這傷,玉葵忙補一句:“誰幹的啊?可不能輕饒了他!”
秋晚照自是聽出玉葵在煽風點火,這些小把戲他見得多了,可不會被騙到。
不過他并不在意被撺掇,即便沒有玉葵在旁鼓動,他也不打算放過芒峙。
他打算如何不會告訴旁人,于是轉回目光睨着玉葵,直看得他心裡發怵。
秋晚照道:“我不想浪費時間,問你什麼,便如實說,不然……”
他沒将話說完,這“不然”後頭有無限的可能,而且玉葵也知道,這些可能對他來說都是不好的。
玉葵老實地點頭,任他審問。
秋晚照滿意地颔首:“你可見過垣裳同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見面?”
玉葵懵了:“戌虎窟裡不都是……”
不都是戴着面具嘛?
他說得也不算錯,為了防止身份被查,戌虎窟裡做事的人都戴着焊死在面上的面具。
秋晚照想了想措詞:“不是她的手下,而是能與她平而論之,見面時不能叫外人知曉的,同她一起商議大事的。”
玉葵眼珠子來回轉,時不時又瞟向他,遲遲不開口。
這是知道點什麼了,秋晚照唇角一勾。
他翻手,一把獨眼狐匕首出現,比照着玉葵的臉,最後落到他右眼前。
“你是要留一顆忠心,還是留一顆……眼珠子?”
玉葵悚然一驚,顫抖着回話:“秋宮主,您别為難我,小仙也是奉命辦事,知道的不多,您要想知道,可以去問我家主子……”
說罷,他小心地觀察秋晚照的神色,後者眸色暗下去,過了會兒,唇角露出一抹笑。
玉葵陪着他笑,讪讪然:“對嘛,我家主子一直都很重視您,您直接去問,她會……”
話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凄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
末了,玉葵抱着自己的右眼往後倒退數步,指縫間不斷往外滲血。
幸虧秋晚照在周圍布下幻術,得以隔絕他凄慘的叫聲,不然這叫聲準能吸引到天兵過來。
除了被捂住的那一角被血染紅以外,玉葵整張臉其餘的部分都慘白慘白。
他嘴唇不停抖動,牙齒也不住打顫,剩下那隻眼倒影着秋晚照的身影,由瞳孔中心往外散出滾滾如潮的驚駭。
秋晚照一個翻手,獨眼狐匕首上那些血迹都被清除幹淨,又是嶄新發亮的一把匕首。
但這匕首比之方才更加森然,尤其是其上的獨眼狐,玉葵好似看到獨眼狐在笑,笑得詭谲。
玉葵知道秋晚照下手狠,但沒想到他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給他。
然而這還沒完,秋晚照拿匕首尖端隔空朝他比劃着,最後落到玉葵左眼前。
他再次重複了一句:“你是要留一顆忠心,還是,留一顆眼珠子?”
玉葵心底發寒,他再也不敢耽誤,急忙脫口而出:“眼珠子,眼珠子!”
他本就是被抓來的,外頭都是木靈宮的天兵,而面前又是個不講理的秋晚照,秋晚照的法力遠在他之上,他惹不起。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試試看,縮頭這一刀會不會隻削掉他的頭發,能讓他保住頭。
秋晚照笑,這次,玉葵再也不敢跟着他笑,而是連忙用手臂掩住自己的左眼,生怕他又突然動手。
秋晚照收回匕首:“既然要眼珠子,就好好回答我的話。”
經這麼一遭,玉葵差點忘了他問的是什麼,回想了下,才反應過來。
他咽咽口水,以緩和嗓内的幹澀,說:“我确實……見過。”
在玉葵記憶中,他見過那樣一個人是在剛抓到翼虎後,垣裳命他帶人找到一處地方,即後來的戌虎窟,将翼虎養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