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這些時,玉葵注意到,在垣裳身邊,有個戴面具的男子,她喚他“尤山君”。
對這個尤山君說的話,垣裳那是言聽必從,令玉葵一頭霧水,想不通他的來曆。
但那尤山君明顯不想節外生枝,除了垣裳,他似乎誰也不想見,那次偶然撞見玉葵前來複命,看到他,他甚是不滿。、
聽他傳音,垣裳面色也沉下,幾番交代不讓玉葵将見過他這件事說出去。
若非今日秋晚照相逼,玉葵怎麼也不會開口。
秋晚照又細問了一下:“你對那人有什麼特别的印象?”
“特别的印象?”玉葵愣一下,“他全身捂得嚴嚴實實的……”
見秋晚照神色越來越凝重,玉葵吞咽了口唾沫:“如果非要說有,那便是他,他貌似是靈體,并非本體。”
靈體是自身靈氣凝聚成形,又以精血作引,形成的可以操控的人偶。
跟淵無的移形換影不一樣的是,淵無那個以影子作為分身,足以以假亂真,而靈體則更加虛幻,不難被辨認出。
除此之外,靈體也沒有影子作分身那樣操縱自如,能承載的法力絕不超過五成,多則潰散。
秋晚照想起當時見山佑的場面,好像那時他也是個靈體。
如此一來,就不難看出,山佑定是被困在何處,身不得自由,隻能用此方法。
玉葵見他良久不說話,便兀自療傷,不說傷能不能好,先緩解痛楚也是好的。
秋晚照想了想,對他說:“再回答我兩個問題,就送你回去。”
回去?玉葵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過來,這是要送他從這裡出去。
他突地一喜,但牽扯到傷口,臉重又扭曲起來,他強忍下痛苦,低聲下氣:“您,您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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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枝窟,寒淺青剛問完秋晚照,屋内就都安靜下來。
焰青靡使勁給她眨眼睛,示意其他人都在,不好說。
寒淺青眉尾微微跳動一下,心道不會闖禍了吧。
焰青靡不答,但是寒無霜忍不住。
寒無霜氣憤地向前疾走幾步,指着自己說:“那個秋晚照,他跟垣裳是一夥的,他攻擊我!”
寒淺青看看他,又看向焰青靡,忽地笑了:“這不能說嗎?”
她還以為什麼事兒呢!
焰青靡癟癟嘴:“寒宮主我可不敢得罪。”
寒無霜睜大無辜的眼睛:“青青,他連同外人打我,你都不在意的嗎?”
寒無霜氣哄哄的,哪知寒淺青輕飄飄來了句:“我讓他幹的。”
屋内人皆看向寒淺青。
都知道她素來性子傲些,外面又傳聞她做事無情,但再怎麼無情,也不能授人打老子呀!
寒無霜也愣住,他怔怔問:“你讓他幹的?為何呀?”
寒淺青靜靜地看着他,那平靜的目光中卻似暗藏波濤。
她道:“我是何人害死的?你又在幫誰?”
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隻有這兩句明知故問的話,風也跟着靜下來,窗沿上飛入一片銀杏葉,金晃晃的,倏地扒住沿邊,朝裡頭探頭看,模樣跟門口的千毫别無二緻。
都想瞧瞧這屋内如何沒了動靜,是發生了何事。
然而屋内并沒有事情發生,衆人皆維持一種不動的姿勢,都看着寒無霜。
寒無霜腦子嗡嗡的,他目光瞥向芒穗,以及她正在照看的芒越。
是啊,他千裡迢迢來木靈宮,不就是來幫忙的嘛,但他也不知他們竟是為害女兒的幫兇。
不知芒越參與其中,亦不知芒穗會為了芒越而選擇将此事隐瞞下來。
若非寒淺青自己查到這裡,估計沒人會知道,傷害她的人是誰。
在這個過程中,身為父親的他,什麼忙都沒幫,不僅如此,還淨站在芒穗那一邊,跟自家閨女鬧不痛快。
寒無霜登時滿面羞赧,他嗫嚅着開口:“青青,你回來得太突然,我們父女倆都沒好好聊上一聊,也怪我沒及時跟你了解情況,這才……是爹對不起你,你别怪我,啊!”
寒淺青閉了閉眼睛,不再看他,轉身往外走,隻留下一句:“你對不起的何止是我。”
她走出門時,還能聽到焰青靡在後頭嘟囔道:“不是我說,寒宮主,你也是有家室的,如此沾花惹草,不顧她們母女倆的感受,也難怪寒淺青不樂意,要是我爹這樣,我也會跟他打上一架,讓他知道我有多生氣,若是他死性不改,我甚至會恨他呢。”
說完,就見焰青靡一溜煙小跑出來,跑到寒淺青身邊摟住她的肩膀。
焰青靡一臉嘚瑟說:“怎麼樣,我替你出口氣了呢。”
還真是出口氣,說一句話确實要出一口氣,她說這麼長的一句話,還是出一口大氣呢。
寒淺青掰開她的手臂:“不需要。”
“怎麼不需要?”焰青靡擺臉,“你可是沒看到寒宮主那張臉,都皺巴成一團啦!我那麼說肯定直擊他要害。”
說罷她有一臉得意,覺得自己立了大功。
可寒淺青卻淡淡說道:“他不會聽進心裡去的,以前不會,以後,亦然。”
她的聲音很輕很小,但同她并肩走的焰青靡卻能聽到。
焰青靡直覺這樣的話也許寒淺青也說過,但後來似乎并未奏效,寒無霜是什麼樣還會是什麼樣。
有道是本性難移,有些人即便身懷愧疚,也不見得會因此改性。
更何況,愧疚看不見摸不着,時間一長便會被抛之腦後,就算曾經想要改變,或者一時也改了,到後來都還會回到原來的模樣。
寒無霜便是那樣的人。
寒淺青深知,他不是個會定心的人,這是與生俱來的,她改變不了,她娘親九嫚更改變不了。
隻是苦了娘親九嫚,癡信了他的誓言。